——七夜的夢裡——
「七夜」為九月清洗掉那些血迹,才發現他的姑娘原來那麼脆弱,已經瘦到骨頭顯形。
但每一次「七夜」見到的她,都是漂亮開心的樣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恍惚起來。
初見時,九月說他英俊不凡,卻不知道那是他的早有預謀,也是他第一次那麼近的瞧她。
女人生來就有一副令人開心的好面容。
那天的陽光正好照在她身上。紅色的衣衫随風飄動,烏黑的長發飛揚,她的笑容燦爛得如同盛開的花朵。
那也是「七夜」見過的最美好的畫面。
他還記得九月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你長得真好看,你叫什麼名字?”
你長得真好看……
而如今,女孩毫無聲息的躺在那裡,曾經白皙紅潤的肌膚因為大量失血透出灰敗的青氣。
他的姑娘最愛美了。
「七夜」為九月換上豔麗的喜服,為她細細的描眉,為她塗上淺淺的胭脂,為她塗上豔麗的丹蔻,一點一點為心愛的姑娘裝扮。
他哼着小調,心情非常好。
“你長得真好看,可以做我的新娘嗎?”
床上的女人雙目緊閉,無知無覺。
刻意敷白的皮膚與唇上鮮豔的紅形成劇烈的對比,猶如夜色下荒野孤墳邊生長的紅色薔薇花,有種詭異姝麗的極緻美感。
他的姑娘還是這麼美。
「七夜」牽起女孩的手,溫柔的親了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同意了就不許反悔了。”
他拿起喜冠,那喜冠上的珠翠在燭光下閃爍,他欣賞着自己的新娘,忍不住在女孩額上落下一吻。
他将收拾一新的九月抱進準備好的棺木裡面。
旁邊的老奴看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進棺材裡,就像對待一件珍寶,實在看不下去的開口:“小主人,你當真要娶一個死人?還是仇人之女?”
七夜看着他笑意加深,“岩伯,我知道你的忠心,我也是你養大的,就算我叫你一聲義父,你也是當得起的。”
岩伯誠惶誠恐的低下頭,躬身行禮:“老奴不敢。”
“不敢?”
七夜擡手撣了撣他肩上不存在的灰,笑道:“不敢,就不要忘了自己奴才的身份。”
這個笑三分譏,七分涼。
更甚至還有隐隐的殺意。
“金髓丹放得何等隐秘,武功盡失的她又怎麼會拿到?”
岩伯大驚失色,立刻跪到地上,心神懼懾的喊道:“老奴這麼做,都是為了小主人,為了給主人報仇啊!”
小主人一直留着那女人不殺,即使嘴裡說着多恨多厭惡那個女人,可他看得明白,那女人被小主人照顧得很好,衣食無憂。
小主人暫時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但他怎麼能讓小主人繼續深陷?
看着誠惶誠恐的忠仆,七夜深吸一口氣。
其實真正害死她的是自己。
還記得剛從她身邊醒來的那一刻,前世與今生的過往交纏在一起,盡皆浮現于眼前。
他甚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唯有眼前的愛人是唯一的确定。
他看着渾身是血的九月,那種痛,那種悔,那種寂寥的空曠,仿佛靈魂都被抽幹。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為什麼要許那樣的願望?
為什麼要那樣一再的逼她?
他抱着九月,甚至哭不出來,都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害得她萬念俱灰,才會選擇用那樣痛苦的方式離開。
可憐最愛自己的她又被自己害死了。
當恨意的外衣褪去,露出裡面的真情時才是真正的痛徹心扉,前世的悔恨與今生的癡狂促使他做下一個決定。
他要完成前世的婚禮。
七夜平靜下心緒,明日的寅時二刻就是他們的好時辰,他應該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