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剛才說愛我,為什麼要走?
為什麼要丢下我?
「七夜」心中忽然一陣鈍痛。
不,他根本不知道九月和那個男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她在黃昏時遇到自己,難道就不可能在黃昏時遇到那個男人嗎?
九月将自己縮在「七夜」懷裡,好像這樣就能緩解一部分疼痛。
她氣息孱弱,卻又似撒嬌一般的說道:“大笨蛋,我好痛啊,沒想到會這麼痛,早知道就不吃了。”
久違的稱呼,喚回「七夜」走偏的思緒。
大笨蛋,真是好久沒聽到了。
懷着恨意接近她的自己,行為别扭又木讷,不會讨好,不會說甜言蜜語,總是在她熱情的時候冷冷回應,在她期待的時候讓她失望。
他如此的不解風情,便總被罵榆木疙瘩,笨不可及。
那女人又是怎麼上當的呢?
送花,送好多好多的花,不管是為了驚喜,還是為了安慰,「七夜」都會送最美的花給她。
因為,她每一次收到花,都會開心的笑。
那種眼裡隻有他的笑,那種燦如夜色煙火,柔如白雪驕陽,滿目柔情的笑容。
桃花樹的院子,「七夜」也看上了,卻被那個男人捷足先登送給她。
那本來該是他送的!
他們桃花樹下的互動,「七夜」至今忘不掉,他恨不得将那棵桃樹鏟平,卻又在想起女人的喜歡時而莫名停止念頭。
可他真的讨厭女人望着桃花樹時神情。
那種懷念又悲傷的神情。
她一定又在想那個男人。
這種想法像一條毒蛇,在「七夜」心裡蜿蜒爬行,啃噬着他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所以,他故意引那個男人來這裡,要當着女人的面,斷了她的念想。他以為這樣做就能将心中那股恨意宣洩,就能讓自己從這痛苦的泥沼中得到解脫。
然而,他錯了。
「七夜」抱着女人喃喃出聲:“你以為你死了我就會傷心嗎?不會的,隻有你活着我才會痛苦,隻有你活着……”
他嘴上說着狠話,可心已經被寒冰包裹。
徹骨的寒冷沿着身體的每一寸骨骼吞噬着他。
恨意支撐他活着。
恨,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
而他憎恨的對象是女人。
他曾以為看着女人在絕望中崩潰,他會開心雀躍,此刻卻茫然無措,就像心被挖空了一樣,什麼都沒有了。
說話間,九月斷斷續續的又嘔出不少血來,她的眼睛早就因為刺痛而模糊,耳朵也在嗡鳴尖嘯,她聽不到「七夜」說了什麼。
她的四肢開始發涼,那是身體失血太多的緣故。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如同凋零的花,在「七夜」懷中搖搖欲墜。
意識的模糊讓九月知道離開的時間快到了,羸弱的手指緊緊拉住七夜的衣襟,用盡最後的力氣要将最想說的說完。
“笨蛋,我真的好愛你,好愛……好愛你,不要再恨了……真的,不要再恨了,就讓我把所有的恨都帶走吧,你要開開心心的、的重新為自己而活……”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
臨死都想着我?
七夜困惑的抱緊她,為什麼要愛我?
為什麼……不恨?
懷裡的人已經沒了聲息,再沒可能解答他的疑問。
「七夜」抱着七竅流血的九月久久不語,遲鈍的痛感緩緩切割着他的靈魂,那染血的手一下又一下撫摸着懷中人秀發。
他慢慢将自己與人貼近,交頸而擁,輕輕開口。
“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死,看着你流血我有多開心?多快樂?今天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我真的好開心……真的……”
瑩潤晶亮的淚珠裹挾着幹涸的血迹浸入衣衫,斑駁的痕迹癡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