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賀總算摘下頭巾,跪坐在湖畔,慢吞吞地開始洗臉。
牧朝生則是不知從哪摘來兩片大葉子,洗幹淨,送到慈賀的手裡,“喝點水吧。”
慈賀道了聲謝,“這地方倒是挺不錯。不過,有個問題,我們怎麼會一直沒遇到過其他的小隊?這沙漠很大麼?”
牧朝生優雅地捧起水喝了兩口,愣是喝出了茶桌前品茗的姿态。
“或許是‘颠倒’将玩家颠散了也說不定。”
但是不知他們兩個中誰的嘴這麼衰,話音剛落,矮數下的項無涯忽然就站起了身。
他面朝向身後的叢林,道:“有人來了。”
慈賀:“……”
牧朝生:“……”
慈賀狠狠擰了牧朝生一眼,“烏鴉嘴!”
牧朝生倒是也沒說慈賀惡人先告狀,悶聲應了。
身後叢林裡傳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葉片晃動,一雙手從後撥開小葉,鑽了進來。
……和“你們不要再吵了啦”小隊面面相觑。
來的是一支四人小隊,四人都是西方面孔。
大概是因為《Escape》裡待久了,一張嘴居然是口吐中文,“你們好?”
一群人緊張兮兮地都站了起來。
隋秀往後撤了兩步:“不好。”
對面一皮膚小麥色的男子爽朗一笑。
“介意我們喝些水嗎?”
項無涯深吸一口煙尾,随手一扔,從包裡抽出了一支浮萍拐抓在手裡。
慈賀正蹲在湖邊喝水,這時才擡起了頭。
他摘了頭巾,一邊抖頭巾上的沙土一邊道:“湖也不是我們挖的,喝就是了。”
為首的金發男子眼下閃過一絲驚豔。
他率先走近慈賀,毫不遮掩自己的贊美,“你好漂亮。我叫安德烈,你叫什麼名字?”
牧朝生看了安德烈一眼。
他的頭巾早就在不知何時不知所蹤,唇角平直抿着。
慈賀随手将手中舀水的葉子一丢,“慈賀。”
安德烈粲然一笑,怕慈賀沒聽到似的,又說了一次,“慈,你長得好漂亮。”
慈賀似乎是随口應了一句,而後沒再答話,把頭巾重新圍了回去。
緊接着安德烈的三個隊友便嘻嘻哈哈地湊了過來。
“安德烈!别太輕浮了,東方人可不喜歡你這樣。”
小麥色皮膚的男子擡手杵了杵安德烈,随後又道,“我叫萊昂,你們好。”
寸頭男子亞瑟和一頭卷毛的本傑明笑着同衆人一颔首。
“打擾了。”本傑明笑道,“我們沒有惡意,大家放心。”
柏楊仍然主動承擔着保護宋玉然的任務。
他拉着宋玉然到了一邊,随後低聲同項無涯道:“這個是不是昨晚播報裡的那個,‘BALAD’小隊?”
宋玉然探出了一個腦袋,十分不解。
“‘BALAD’?柏楊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隋秀背着身,偷偷将沙之印記往胸口的更深處塞了塞。
“因為他們名字的首字母吧。”她道,“诶你們幫我看看,從外邊看,能看見這塊藍石頭嗎?”
項無涯和柏楊頓感有傷風化,别開了眼。
隻有宋玉然大大方方盯着隋秀的胸口瞧了一會兒,“看不出來,隋姐。”
隋秀這才放下了心,十分鄙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兩位壯漢。
“你們二位可真龌龊。一切為了勝利,有點遊戲精神好不好。”
湖邊,“BALAD”小隊正席地而坐,洗手洗臉喝水聊天,愣是把喝水喝出了喝酒的架勢,中英夾雜胡言亂語,嘹亮得像一窩掐架的八哥,吵得人耳朵生疼。
和興奮的其他人相比,安德烈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了,坐得離其他三人很遠,離慈賀很近。
他頻頻側目看向慈賀,看上去十分想要和慈賀互通一下有無,但礙于“矜持的東方人”的刻闆印象,幾次張口又幾次閉嘴,欲言又止又死不出聲,把好端端的搭讪演成了老舊電視機裡的一出默劇。
牧朝生面色如常地端坐了一會兒,半晌假作起身撣灰,不着痕迹地換了位置,這才隔開了安德烈熾熱的目光。
慈賀對此倒是沒什麼看法。他隻以為牧朝生是幫他遮擋火辣的陽光,心道一聲好熨帖,欣然将自己弓身成一隻鴕鳥,躲進牧朝生攏出來的陰影中。
項無涯沉默着看了一會兒慈賀和牧朝生,又看了一會兒不知哪處的别處,忽然道:“可是他們隻有四個人。”
三人一愣。
“什麼?”
項無涯默認這個“什麼”是語氣詞,沒再說話。
他隻手腕一翻,将浮萍拐調整成攻擊姿态。
BALAD,五人小隊。
可是一、二、三、四……
Benjamin, Arthur, Lyon, Andre.
沒有五。
四人心下一驚,整齊劃一地看向湖畔。
湖畔四人沒有察覺到這處投來的幾道目光,他們依舊歡聲笑語,毫無龃龉。
一派歡愉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