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五分鐘後,慈賀和牧朝生相繼從3号房内走出。
慈賀緩緩脫下口罩和鞋套,而未穿戴防護品的牧朝生身上卻意外地沒有什麼髒污。
“沒留下什麼痕迹,不像人為。”他道。
說完後,他餘光一瞥,這才看到其他人居然還在門外棒槌似地杵着。
“你們怎麼都還站在這裡?”慈賀疑惑不已,“怎麼不去做任務?”
……任務。
一語驚醒夢中人。
衆人都是老玩家,血腥的場面見過的也不少了,失神也隻是片刻,當即如夢初醒地回了神。
“啊,對對,差點給忙忘了。”王浩尴尬笑笑,連忙道,“不過既然小醜還沒有下發表演任務,我們就先去探秘馬戲團的真相怎麼樣?”
對此張白英立即做出回應,深以為然地頻頻點頭,“我覺得可以,大家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大家怎麼覺得?”
衆人七嘴八舌讨論了一陣,期間提到了仍在卧床休息的蘭葉,最終決定先去1号房看看蘭葉再行動。
直到一行人擡腳走出好遠,張白英一回頭,卻發現慈賀興緻缺缺地落在很遠處。
“小賀,怎麼不跟上?”張白英笑問。
身旁幾個人立即警惕地齊刷刷也回過頭來。
這些人的目光太過不遮不掩,叫慈賀難得地眯了眯眼。
他似是思忖片刻,簡單解釋道:“你們去吧,我到别處看看。”
前方的于紹光眼睛滴溜一轉。
他冷哼一聲,一雙吊梢眼半擡不擡,“你的意思是,要單獨行動了?”
這問話太過堂皇和猝不及防,饒是慈賀都有點納悶了。
诶,不是。
他堂堂天罰者四處轉轉、考察考察副本民情,什麼時候輪得到這群小孩兒指指點點了?
突然,一道語氣平平,甚至堪稱溫和的人聲在人群之外輕輕響起。
“和你有什麼關系?”
慈賀一怔,堪堪止住了想要嗆聲的話頭。
詫異轉身去看,卻開口之人居然是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後的牧朝生。
牧朝生沒有去看慈賀,單手點了點指環,他笑着,眼睛卻如彎鋼針一般緊緊鈎攫在于紹光身上。
他溫聲問道:“規則好像沒有不讓吧。”
牧朝生行事低調,從進了副本便沒怎麼說過話。
他隻是一個新玩家,沒什麼人把他放在眼裡,存在感甚至沒有總在人群之外亂晃蕩的慈賀高。
沒想到他罕見地開口居然就樹敵。
于紹光被這話激得一笑,緊擰起眉頭。
他提提嘴角,嘴唇上下一磕一碰,大約是嘟哝了句什麼。
這話說得很輕,沒幾個人聽見,卻讓一群人裡唯一一個被牧朝生踹過一腳的王浩直接瞪大了雙眼。
他猛地擡頭看看于紹光,随後又慌亂地往牧朝生身上一瞟。
陸有道連忙打圓場,咳了兩聲,笑着攬過于紹光的肩膀,一面朝牧朝生抱歉地笑笑。
“好了好了,慈賀小兄弟昨晚取來消炎針,想必也見過蘭葉了。别傷了和氣,大家得同舟共濟呢。”
直到一行人有可能情願有可能不情願地被陸有道推搡着走遠了,走廊裡這才重新安靜了下來。
牧朝生自然是沒有跟上去。
他同慈賀并肩而立,神色如常,壓根看不出他聽沒聽清紹光嘴裡的屁。
大概是聽見了吧。
慈賀的目光在他臉上略一停頓。
“你……”
當事人恍然回神。
随後當事人更是出人意料地笑着轉過了頭,“嗯?”
慈賀剛打好草稿的一句“你别聽他胡說”立即就被他的笑盈盈噎了回去。
牧朝生等了一會兒,見慈賀沒有再開口的迹象,心情很好地主動問道:“你現在是要去哪裡?我可以跟着嗎?”
“……”當然不能了。
等了許久沒有得到肯定答複的牧朝生笑容一僵。
“不能嗎?不能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去别處看看。”
……不是,這話乍一聽挺正常,但為什麼經他之口就顯得這麼可憐?
慈賀:“……”
慈賀:“能。”
做人,做人不能恩将仇報啊慈賀。
就當……黴運纏身,就當聖上微服私訪身邊帶了個小太監。莫慌,莫慌。
思索至此慈賀更是悲怆了。
他一哽,聲音莫名顯得有些受人所迫,“……你那淨黴符,能再給一張嗎?”
器械室内。
牧朝生這是第十六次擡起頭看向對面的慈賀了。
可當事人仍舊是一動沒動。
仍舊保持着那個挺拔的姿勢,背對着自己,闆闆正正端站在角落的置物架前。
牧朝生歎了口氣。
……算了。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踐行着八字箴言,牧朝生施施然落到了慈賀身旁,“是有什麼發現?”
對于這一番悄無聲息的接近,慈賀隻是擡了擡眼睛就簡單打發了。
他一張口就被器材室裡的灰嗆得咳了兩聲,屈屈指尖往某處一指,“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