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人認得他這個天罰者,甚至隻有抱頭鼠竄的份兒!
“怎麼歎氣了?”
耳畔,忽然一聲鬼似的輕笑響起,直接把慈賀脖子後面激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迅速一側頭。
隻見,原本早應跑遠的牧朝生此時就在身側。
他跑動的步幅同慈賀相差無幾,甚至稱得上是閑庭信步,黑色的身影隐沒在走廊的黑暗中,隐形了一般,看不真切。
“救命!”
身後,拼了命狂奔的蔣麗紅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朝慈賀竭力的喊叫已經破了音,“救命啊!”
慈賀一蹙眉。
随後看向牧朝生的眉頭不松反緊,“怎麼跑這麼慢?快去前面!”
和當時幽深走廊裡如出一轍的一句“去前面”。
慌亂地逃跑的喘息中,牧朝生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眼中笑意未散,并不應聲,卻倏地停下了腳步,瞬間同慈賀拉開了距離。
慈賀心下陡然一驚。
他下意識想要随之停下,可一轉頭,隻見昏暗的燈下,牧朝生正面朝自己負手而立。
他身姿修長,即便是這般情況下依舊一身臨危不亂的貴氣,遠看宛如一隻挺拔的仙鶴。
迎着慈賀微斂的眉頭,牧朝生笑着一擡下巴。
昏黃的光下,他的嘴唇動了動,朝慈賀無聲地說了句什麼。
匆匆而來的于紹光、蔣麗紅和張白英三人依次同停下腳步的牧朝生擦肩而過。
可這擦身而過隻不過是瞬息。
短暫的時間裡,三人甚至顧不得抽出空朝他側目。
慌亂中,隻有落在最後張白英稍稍放緩了腳步,試圖伸出手去拽牧朝生。
隻是一眨眼的工夫。
慈賀眼睜睜看着牧朝生的身形被趕來的三人遮擋、淹沒。
任憑他再怎麼踮起腳尖向後看,也再看不到那道黑色的身影。
“小同學,快跑呀!”
張白英不由分說匆匆地拉起慈賀的手,緊接着便見到他腰間一片猩紅,她一吸氣,“你還受傷了!”
“不,我……”
慈賀眉頭一蹙,正想要出口拒絕。
可那文文弱弱的張白英不知哪裡來了大力氣,不由分說地拽着慈賀跑了起來。
拽得慈賀幾個踉跄,壓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嘻嘻——啊哈!”
“兔子!兔子——”
狹窄的走廊中,小醜令人全身發麻的嬉笑與喊叫聲激起遙遠不息的回音,完全辨認不出他究竟離自己有多遠。
所有人機械性地大口喘息着,玩命地跑。
“——快來!演員的房間在這裡!”
最前方,王浩驚喜的聲音傳來,總算是帶來了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一行人的疲憊一掃而光,打了雞血似地加速朝前狂奔起來。
走廊盡頭的八間房間,分别挂着“演員1”、“演員2”一直到“演員8”的牌匾。
“快!”
王浩已經一馬當先拉開了離他們最近的房間的門,焦急地朝着身後的人喊道,“先進這間房間!來不及了!”
一群人顧不上說話,你争我搶一窩蜂地擠進了房間。
随着最後一個慈賀進了屋,“砰”得一聲,門不知是被誰順手關上了。
并不寬敞的房間裡隻有一頂小燈,逼仄而安靜。
驟然的安靜中,一行人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慌亂錯雜的喘息頃刻充斥了整個房間。
王浩脫了力,将蘭葉往床上一扔,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他破風箱似地喘着氣,聲音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松懈,“呼,呼,咱們這算,完成任務了?呼,呼……”
于紹光跑得腿都軟了,兀自喘了會兒氣,這才強撐着走到張白英身邊。
“白英……你,你沒事吧?”
張白英此時正在檢查慈賀腰上的傷口。
觸目驚心的血洞,大約是剛止住血,黏着衣服,濕答答的。
展開雙臂的慈賀乖巧得像是小學生,一言不發,垂着眼睑,散亂的長發遮擋了他的眉眼,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聽到于紹光的話,張白英周身一頓。
許久,她甚至沒有轉過頭去,“嗯,我沒事。”
死裡逃生,一旁的陸有道也難免驟然松懈。
持續失血帶來的眩暈終于襲來,他倚着牆,止不住地一陣一陣地發暈。
張白英餘光一掃。
比任何人都要快地,她兩個大步上前,趕忙攙扶住了即将暈厥的陸有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盡管慌忙,但張白英依舊熟練而沉穩地迅速檢查了陸有道的傷口,毫無疑問,這傷口和慈賀别無二緻,“你們怎麼都受傷了?”
話音将落,她立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好意思地一笑。
“哦,你們别多想。我現世是一名醫生,習慣了。你們不願意回答也可以的。”
“哎哎哎,哪的話,這也不是陣營本,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
王浩了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接着三言兩語将密室裡頭的事情複述了個七七八八。
“密室……”
從進屋之後一直沒出聲的蔣麗紅忽然開口道,“你們這是觸發支線任務了?”
王浩譏諷地一笑。
毫不留情面地同她嗆聲道:“是啊,怎麼了?心理不平衡了?腸子悔青了?”
不過蔣麗紅這次倒是沒被激怒。
她神情豔豔地朝王浩勾了勾嘴角,“别太自作聰明,弟弟。一個兩個命都快沒了,我後悔什麼?怕是慶幸都來不及呢吧!”
“你!”
王浩當即被氣了個火冒三丈。
可眼下畢竟也不是個吵架的好時機。他憤怒的話剛脫口,很快便面部扭曲着強忍着怒氣閉上了嘴。
費了好大勁才壓了壓火氣,他朝慈賀的方向一扭頭,深呼吸,試圖轉開話題。
“對了,那個……慈賀兄弟,你剛在密室裡頭還挺厲害,學曆挺高的吧?大學生?還是研究生?你當時……咦?慈賀人呢?”
從進屋開始,慈賀便保持着緘默,垂首站在了屋子的一角。
他的存在感低得可怕,昏暗的燈光下,無聲無息,像極了房間裡一道影子。
可這道影子……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