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立即向後一步退。

“怎麼了？”

黃毛立刻大聲問道，“有什麼東西嗎？”

外頭天冷，慈賀一下車便被凍得一個寒顫。

他看了看手裡的披肩，糾結了片刻，将披肩半圍在脖子上。

薄薄的寬松白色長袖，一頭長發大半壓在了厚重黑色圍巾之下，顯得柔順又乖巧。

他走近大巴，敲了敲駕駛室前的玻璃。

随後又向後指了指身後打着大大的紅叉的路标。

“這裡禁停。”

交警慈賀義正詞嚴道，“拜托稍微往前挪一挪吧，我不想交罰款。”

皮夾克：“……”

皮夾克：“哦。”

他重新将大巴車發動，老老實實地停進了前面的停車場。

其他人：“……”

他們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話想說，但是張了張嘴，很快就又閉上了。

最後一排的男子低低笑了一聲。

離他比較近的短發女子捕捉到了他的笑意，朝他看了一眼。

她有些緊張地環顧四周，“怎麼了，先生？”

男子搖搖頭，似乎又笑了一下。

“沒有。下車吧。”

車停的地方是一個鳥不拉屎的荒郊野嶺。如今天色已晚，四周沒有燈光，隻有一輪圓月。

衆人下了車，借着月光紛紛打量起了附近。

“這是什麼地方啊……”

紅唇紅指甲的女士四下看看，很快問道，“我叫蔣麗紅，你們也都是老玩家？”

在場所有人，甚至包括慈賀，都點了頭。

除了……那個身上繡着龍紋一襲黑衣的男子。

皮夾克名叫陸有道。

他朝男子的方向看去，“你是新手？”

男子看上去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做自我介紹的打算，隻一颔首。

“嗯。”

聞言，陸有道寬慰似地點了點頭。

“行，那……你到時候跟着我，别走單。别怕，會活下來的。”

男子看了陸有道一眼，又是笑了笑，“謝謝。”

“诶你們瞧！那個帳篷，是不是馬戲團？”

黃毛王浩忽然指着遠處大得誇張的紅白條帳篷，“咱們這次副本的名字不就是馬戲團？不過……為什麼這次沒有副本系統提示？”

說曹操曹操到，一道機械的女聲就在這時冷不丁地響起。

“各位玩家請注意。”

“皮鞭劈開熱浪，水晶酒瓶裡瞳孔搖晃、跳舞、細數舞步。”[1]

平直的機械音毫無感情地念着引入的旁白，“歡迎各位玩家來到B級副本‘夢魇馬戲團’。”

機械女聲略一停頓。

“請各位玩家一分鐘内移步至夢魇馬戲團内，若未能在規定時間内進入，視為淘汰，遊戲結束。”

大巴車上的人都不是新手，聞言立即臉色一變。

在《Escape》中，遊戲結束，意味着——死亡。

他們沒有人質疑系統所言的真實性，像是一團湧動的錦鯉，你争我搶地下了大巴，撒丫子往馬戲團帳篷裡跑去。

慈賀不急不忙地圍着車轉了一圈，确保車停進了停車位，這才放下心來。

哪知頭一轉，忽然看見了先前給他圍巾的男子。

慈賀微微一頓。

“你不去做任務？”

男子笑了。

“害怕，不敢一個人過去。”

慈賀狐疑地看了看前面跑得人仰馬翻的另外六位玩家。

随後他點了一下自己的老年機，“還有四十秒。”

男子笑得更深了。

“你不去？”

慈賀作為天罰者在副本中的任務很簡單，監察副本，并在有需要時降落天罰。

大部分天罰者對此的選擇都是，坐在監控室，看着監控喝着茶，靜靜地等待副本結束。

可911号天罰者向來特立獨行。

雖然消極怠工次次業績不達标，但出人意料的，每次副本任務他向來是親力親為。

回憶至此，打工人慈賀像是提到了什麼傷心事，一哽。

“……去。”

兩人腿長腳長，大跑了幾步，正好掐着最後一秒踏進馬戲團的帳篷。

馬戲團内漆黑一片完全無法視物，剛一進入，他們便聞到了一陣血腥味，還混着濃濃的……

“……機油味兒？”

陸有道極為沉穩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的話音剛落，遊戲的電子女聲驟然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馬戲團的小醜先生不喜歡笑。他讨厭被圍觀，讨厭一切不規矩的、不美的東西。

“玩家任務：作為演員配合完成小醜先生的演出任務，尋找馬戲團的真相。

“請注意，各位玩家真實身份為：觀衆。請玩家确保真實身份不會被容易生氣的小醜先生發現。”

“在這裡，任何錯誤的決策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請各位玩家保持警惕，沉着應對。

“預祝各位玩家，逃脫升天。”

依舊是《Escape》副本的一貫風格。

客套話總比有用的話多。

不過這規則聽上去……大概是一個普通的逃脫副本。

各玩家之間也沒有什麼特别激烈的競争關系。還算得上友好。

電子女聲的話音剛落，“啪”得一聲，馬戲團的燈齊齊亮起。

所有玩家剛松的一口氣瞬間重新提起，瞳孔猛地一縮，随後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在他們的面前，馬戲團的演出帳篷頂上，倒挂着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屍體。

它們有的完整，有的殘缺，有的死去多時，有的新鮮如初，滴答滴答滴着血。

藍圍巾的女子名字也很符合她的穿着，蘭葉。

蘭葉匆匆一看，直接側過頭去就開始幹嘔。

盡管陸有道的臉色也算不上好，但他仍舊伸出手，十分紳士地拍了拍蘭葉的肩膀。

“蘭葉姑娘，别害怕。”

慈賀掃了一眼陸有道，随後又将目光轉向了别處。

身後那穿着立領盤扣西服的男子很快注意到了慈賀的動作。

他極輕聲地問：“怎麼了？”

一直不太出聲的短發女子名叫張白英，和她的吊梢眼丈夫于紹光并肩站着。

聞言，于紹光眼睛一轉，也看向慈賀。

慈賀搖了搖頭，語焉不詳。

“他像110。”

這話恰好傳到了陸有道耳中，險些叫他跌了個跟頭。

他連忙解釋道：“退伍軍人，退伍軍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