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一走,她們就敢這麼欺負我們……”丹櫻恨恨道,“你以為她們如此放肆是為什麼,若不是上頭的意思,她們幾個怎麼敢這麼做,阿荔,你一向聰明,怎麼就不明白這一點呢?”
白荔無言以對。
可是如今,不依附他們,我們又能怎麼辦呢?白荔很想這樣安慰她,很想告訴她,姐姐,再忍一忍,好嗎?再最後忍一忍。
可是,她沉默下去,抿着雙唇,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了。
丹櫻出完了氣,怒容漸褪,看着白荔,語氣平靜了下來,“阿荔,既然我們姐妹已經成了她們的眼中釘,如果這個時候不搏一把,又待何時呢?”
“阿荔,我知你心裡還是不願,但是我意已決。我隻對你說一句,不要阻我。”
……
今日是郡公世子李臯的生辰。
白荔抱着琵琶,随着衆人坐于小舟之上,安靜麻木地彈奏着。
秋意漸濃,郡公府裡的一片郁郁蔥蔥漸漸染上了屬于秋天的凋零和蕭條,荷花凋謝不在,隻餘湖水澄明甯靜,翻不起一絲波紋,一如她如今的心境。
昔日生機勃勃的曲水流觞沒有了,然而今日的生辰宴,沿襲了郡公府一貫的盛大華美,比起那日曲水流觞也不遑多讓。衆人圍湖設宴,一邊品着美酒珍馐,一邊欣賞山水美景,何況還有歌舞盈盈,桂花飄香,比之夏日炎炎,多了幾分秋高氣爽,别有一番意趣。
幾位熟悉的公子哥泛舟湖上,或站或坐在精美畫舫中,喝着美酒,賞着曲子,“聽說子衿兄要搬出去住了,那今日不光慶賀李兄生辰,也要祝賀子衿兄喬遷之喜了。”
“話說,子衿兄怎麼還不來?”
“他這陣子不知怎麼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何況子衿兄的脾性,我們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說的沒錯。咱們不必管他,自玩自的,說不定過一會兒他人就來了。”
白荔坐在小舟上,默默聽着不遠處的畫舫傳來的的交談聲,目光始終盯着坐在前面的玉绡。
衆位公子哥的畫舫離她們越來越近,白荔注意到玉绡蠢蠢欲動的小動作,一邊彈着琵琶,一邊不着痕迹地湊過去,輕聲警告道,“玉绡姐姐,我勸你不要做什麼蠢事,若是鬧的動靜大了,驚擾了貴人們不說,你說班主留還是不留你?”
玉绡被戳中心事,心中一怕,惡狠狠回頭瞪她。
白荔看着她,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我會牢牢盯着你的,你若是敢害姐姐,我絕不會放過你。”
玉绡咬牙,重新回過頭去,暫且按兵不動。
這些天裡白荔一直盯着玉绡,不敢松懈。
所幸這陣子,玉绡沒再背地裡搞什麼小動作,但是白荔知道,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光天化日,這種重大的場合,最怕的就是有人當衆出醜,丢主人家的臉。
若是她們這些人在今天出了什麼事的話,怕是班主都護不住。
以防萬一,白荔今天特意挑了個玉绡後面的位置,為的就是時時刻刻盯着她的一舉一動,以免她會暗地裡對丹櫻下黑手。
她在最落魄的年紀,遇到了同樣凄慘的丹櫻,這些年來,兩人一直互相照顧,相依為命,她早已将丹櫻視作了親姐姐。
雖然她們理念不同,但無論如何,她永遠是她的姐姐,她絕不會讓别人害她。
畫舫靠近,葉桂霖看到小舟上翩翩起舞的丹櫻,目露驚豔之色,“這不是丹櫻姑娘嗎?好久不見,感覺好長時間沒有看見你了,對了,白荔姑娘呢?”
衆位公子看到這些花一樣漂亮的妙齡女郎,紛紛看直了眼,“沒想到李兄府上還藏了這麼多絕色,當真是豔福不淺啊。”
葉桂霖指了指丹櫻,“你,過來陪我喝酒。”
白荔餘光裡看着丹櫻朝葉桂霖等人盈盈一禮,提了裙擺,順着小厮的指引,款款踏上了畫舫,她緊張地抓着玉绡,全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直到丹櫻平穩落地,順利去到了對面的畫舫,這才放下心來。
“你也來!”葉桂霖又指了指默默站在一邊的白荔。
白荔一怔,隻得松開了玉绡,從人群中走出來,斂眉颔首,淡淡行了個禮,随着丹櫻的腳步下了小舟,踏上船闆。
就在這時,兩道聲音從岸邊大聲傳來。
“淮南郡王世子到——”
“中郎将陸大人到——”
白荔一怔,臉色一變。
就在她愣神之際,曳地的裙擺突然被人一腳踩住。
她心中一沉,暗道不好,然而此刻已是反應不疊,眼睜睜看着玉绡得逞的笑容,抱着琵琶一同落入了水中。
牧臨之和陸禀今日并肩而來,一同站在岸邊,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兩人飛快地朝這裡看過來,看到了白荔落水後,都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縱身一躍跳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