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别人家的帳篷熱情似火,臉紅的卻是莫檸,夜深人靜,這種激烈聲響未免太大了些。
莫檸覺得自己要瘋了。
餘音繞梁的暧昧刺激聲一陣又一陣地傳來,她都要分不清楚前後左右那個方向的帳篷。
顧硯洲倒是一本正經,安靜得好像沒有聽見這些。
這是莫檸第一次和他近距離接觸,結果在這樣放浪形骸的夜裡。她窩在睡袋裡,蜷着身子,一動不動,耳朵卻泛着紅。
默了默,她忍不住低聲道:“你睡着了嗎?”
“沒有。”他聲音低啞,像是壓着什麼。
“那你就……不覺得吵嗎?”
顧硯洲沉默了一瞬:“挺有素質的,還知道關燈。”
也是,要是沒有關燈,就帳篷上估計還會投影出人影吧。
莫檸忍不住輕笑出聲,随即又覺得不妥,迅速捂住嘴。
顧硯洲側躺着,和她中間隔着一條睡袋的寬度,兩人面對面開始談話。
也許是因為黑夜的關系,隔壁的刺激很大膽,莫檸的話題也變得大膽起來。
莫檸望着他,“他們好久啊,都會這麼久嗎?不累嗎?”
顧硯洲喉結輕輕滾了下,“你問我?”
莫檸點頭,又輕輕“嗯”了一聲。
顧硯洲沒吭聲。
沉默了幾秒,他才慢悠悠地開口:“要看人。”
“看什麼?”莫檸挪動身體湊近了一點,聲音壓得更低,“看體力?還是經驗?”
顧硯洲盯着她,神色不動,眼底卻暗了幾分:“你這麼感興趣?”
莫檸偏頭笑了下,“以前不是不敢問嘛,現在想知道了。”
她聲音裡有點刻意的輕佻,又有點兒不自覺的緊張,像隻探頭探腦的小動物,明明膽子不大,還總要撩撥一把火看會不會燒起來。
顧硯洲沒接茬,隻是忽然擡手,将她垂落在額前的一縷發絲别到耳後,指尖不輕不重地擦過她的臉頰。
他說:“你最好别問我這些問題。”
“……為什麼?”
“我怕自己回答了,會想做點别的事。”
帳篷裡靜了一瞬。
莫檸的睫毛輕輕顫了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接什麼。
她盯着他看了兩秒,忽然撇開臉,往睡袋裡一鑽,把自己半個臉藏了進去,耳根卻紅得像煮熟了一樣。
顧硯洲看着她小幅度地縮起肩膀,不禁低低笑了一聲。
他也學她,身子往前挪動了一步,兩人隔着睡袋緊挨着。
“莫檸。”
“幹嘛?”
“下次再敢問,就得負責。”
莫檸沒吭聲,但臉埋得更深了。
外面風還在吹,風聲漸漸取代了帳篷外的混響,一夜燥熱,也終于熬成了沉默的尾聲。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開着一輛車前行,他們在小鎮上停留,買咖啡、拍照、加油,也會在荒蕪的路段突然下車看一眼黃昏。
途中也有遇到不少中國人,大家下意識把他們當成一對情侶,對此顧硯洲沒做任何的解釋。
晚上住在山腳的民宿,兩人分開一人一間,卻隔得近。洗完澡,她站在窗邊吹頭發,看見顧硯洲在院子裡打電話,臉藏在夜色裡,聲音聽不清。
等他接完電話,轉過身精準地對視上了莫檸的眼神。
莫檸關掉電吹風,潛意識告訴他,他應該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怕是要提早結束行程了。
過了一會兒,顧硯洲敲了她的門。
莫檸沒有猶豫太久,還是去開了。
他站在門口,頭發有點亂,像是剛揉過一把煩躁。
他沒有繞圈子,開口便是:“臨時被叫回實驗室,有組數據出問題,教授那邊很着急。”
莫檸點點頭。
“我訂票,和我一起回去?”
“好。”她沒有多問一句,甚至沒說“可惜”兩個字。
氣氛有些僵,他站了幾秒,似乎想解釋點什麼。
莫檸已經繼續道:“那收拾東西吧,我們還回去市區。”
顧硯洲望了她一眼,喉結動了動,上前抱了抱她,“好。”
這場旅行從一開始就不對勁。他不是一個會臨時爽約、兩次變卦的人,除非……事情重要得不允許他繼續留在這裡。
或者……她的存在,從來沒有在他的“重要事項”列表裡占過什麼份額。
收拾完東西,兩人退了房,重新啟程。
回去後,顧硯洲又跟消失了一般,見不到人影。
學校課程照常推進,畫室的展覽安排排得很滿,她看起來很忙,朋友圈隔三差五還會發兩張圖,陽光很好,咖啡很好,生活好像也很好。
等展覽結束,莫檸的課程也結束了,可以回國了,厲京承問她之後的計劃,是不是要留在這裡?
莫檸說要回國考研,這裡沒意思。
厲京承多看她幾眼,想說點什麼,又覺得不是自己該說的。
直到那天他跟顧硯洲通話,随口提了一句,“你别又忘了莫檸這周展覽的事,人家一個人布展挺辛苦的,而且,莫檸忙完就打算回國了。”
電話那頭靜了兩秒:“她沒跟我說。”
“她為什麼要說?你不是又在忙嗎?”厲京承語氣不輕,“你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慢半拍。”
展覽結束那天。
布展現場人來人往,莫檸低頭調整最後一幅作品的位置,一擡頭,看見門口那人站了很久。
顧硯洲穿着平日裡最常見的襯衫長褲,背着光,一時看不清神情。
“你怎麼來了?”她語氣很淡,也沒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