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席沐寒撿起地上的樹枝，又戳它的腦袋。

“你問好多次了，我也說好多次了，我不是個東西，”灰狼呸了兩聲，“不是，什麼東西不東西的，我是狼啊，這麼不明顯嗎？”

席沐寒也是剛發現它，問話也是剛這麼問上，少年就回來了。

“你會說話？你是狼？你是妖怪？”

“别問了，我要是妖怪，能落到這地步嗎？我早從這鬼地方逃出去了……這地方就是個試驗田，很少會有陌生人來，要不是你們殺了我同伴，我到現在還混吃等死呢……不對，我幾乎是吃素的好不好！什麼妖怪！”

“……吃素的狼？”席沐寒站起身，趴在狹縫外，眨着那雙丹鳳眼往裡面看，“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席沐寒毫不掩飾嫌棄地眼神，說：“身上沒幾兩肉。”

“這不重要！你看啊，我毀容了！今天胡子也斷了！而且狼形的實驗體全被你們殺了，就剩我一個，我沒法繼續混在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們發現，到時候說不定死得更慘，說不定還會變成更恐怖的東西，我不要失去靈智神志！都怪你們！我不跑了，我以後就跟着你們，你們要對我負責到底！”

躲不開又逃不掉，笨狼破罐子破摔。

席沐寒等它說完，捕捉到一些耳熟的詞之後，停頓兩秒，然後擡手，一杆子戳進狼嘴裡。

“太聒噪了，你先安靜會兒，等你捋順之後，再慢慢講給我聽。記住，别用咋咋呼呼的語調，真的很煩。”

它太吵了。

吵得讓她想到不好的回憶。

少年：“……”

所以就算被她發現自己就是那小孩兒，那個引開狼群墜海該死了的孩子……她同樣可以接受的吧？不會趕走他吧……

他不知道，最好還是不被發現。

少年藏好匕首，把手上的狼皮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回來蹲在地上一個一個撿起散落的貝殼，再抱着青麻藤枝走去後面的小海溪，按席沐寒所說的洗幹淨，晾在外面，又抱着洗好的貝殼走出來。

“姐姐，貝殼幹什麼用啊？”

席沐寒一晃神，看清是少年，而且少年的年紀大約十五六的樣子，喊她姐姐很正常，她在想什麼呢，該死的不該死的不都已經死絕了。

“烤肉吃啊。”席沐寒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狹縫裡無法脫身的狼。

“嗚嗷嗷嗷——”它說不出話！它嗓子眼兒快被樹枝插壞了！

席沐寒沒管它吓成什麼樣，讓少年找來石頭砸開貝殼，等到把所有都砸過一個遍，連半死不活有肉的貝殼都沒放過，終于出現那麼三四個非常鋒利且厚實堅固的碎片。

席沐寒滿意的勾起唇角，轉手拾起地上的那似兔非兔的小動物，剝皮開膛破肚一氣呵成，不像是在殺生，倒像在做什麼另類的行為藝術，看呆了一旁捏着貝肉的少年。

其實……殺人是不是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不不不不不……殺人是不對的！

等架上火的那一刻，肉類特有的香味飄出，少年剛才的念頭四散到天外，跟着席沐寒不僅餓不死，還有肉吃。

洗幹淨手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少年抱着膝蓋蹲在火堆邊，寬大的衣服連膝蓋一起罩進去，盯着逐漸焦黃的烤肉發呆，眼睛一眨不眨的，恍惚之間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餓了，連這種年紀沒她大的小東西都看得上眼。

席沐寒走回火堆旁坐下，少年眼眸一亮，笑着貼過來，在離席沐寒一拳距離的時候停下，“姐姐，它什麼時候熟啊？”

“熟的時候就熟了。”

“……”他是不是又問錯話了？

等小火堆逐漸熄滅的時候，席沐寒拿了跟小樹枝敲了敲外面焦了的皮，聲音脆生生的，“可以了。”

“好香啊~”萬能的姐姐萬歲！

少年想幫忙來着，在席沐寒不解的目光中，雙手伸過去要捧，結果大“嗷——”了一聲，“燙燙燙燙……”燙得他差點把肉給扔了，忍着放在原位，趕緊捏捏耳朵，腦袋上的小小蝴蝶顫啊顫。

“……”沒一點生活常識，不知道怎麼活這麼大的。

席沐寒沒說話，少年不敢亂碰了，擺弄着自己燙傷的手指，這會兒笨狼适時嗚咽兩聲，狼牙露在外面，舌頭無力地耷拉在一邊。

味道太香了，它都一百多年沒聞到這麼誘惑的氣味了。

這才是它喜歡的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