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朝反方向跑得很快,一溜煙就不見了。
席沐寒頓住。難道是她很久沒出來,大白天出現幻覺了?獸類怎麼可能開口說話?不對……不對……她在礁石高出瀕死時,這狼就不對勁……難道真有妖魔鬼怪?
少年眨眨眼,一瞬不瞬地觀察席沐寒的反應。
那頭笨狼開口說話了,他本該隻有驚訝才對,為什麼心裡覺得很正常,這正常嗎?這不正常啊!姐姐會怎麼想?會害怕嗎?會覺得它是怪物嗎?會想殺了那狼之後吃了他的肉嗎?
腦袋裡亂糟糟的,腳步亦步亦趨地跟在席沐寒身後,直到席沐寒扯了幾棵類似青麻的夾竹桃科的植物丢在他身上,等少年從亂七八糟的思緒裡将自己薅出來的時候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跟着席沐寒回到洞口了。
席沐寒手裡拎着一隻胖乎乎像老鼠又像兔子的小動物,掙紮沒幾下,橫在它腦袋上的手指毫不費力地一掰,晃晃悠悠地昏死過去。
少年不安地縮了縮脖子。
看起來,她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席沐寒的接受能力很好。她仔細考慮了一下,去特麼的唯物主義者吧,短短不到一個月能倒黴到這種程度,命運偏差成這鬼樣,怎麼用科學解釋……算了吧,就算現在身邊這個傻了吧唧的單純少年真是條海裡出來的美人魚變的,她大概也會信。
少年打了個噴嚏,擡眼對上席沐寒審視的目光。
“你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臉怎麼了嗎?”他摸了摸臉,不疼不癢,沒什麼東西啊。
席沐寒指着青黃的植物,說:“把你懷裡這些東西洗幹淨晾幹,下午給它全部拍碎,陰幹之後再洗幹淨。”然後拎着小動物往外走。
“哦好,你,你去哪兒啊?”
“做你的事去。”
“不行,外面危險,那些人,不不是,萬一有壞人呢!等等我。”少年趕緊把懷裡的植物往洞口一扔,小跑繼續跟上席沐寒。
他知道不遠有村落,村落裡的人當他們是殺人犯異類,今天陽關這麼好,免不了有人出海打漁,沒人認識他現在的模樣,但他們幾乎都見過席沐寒的樣子。
這不行!太危險了!
席沐寒停下腳步,少年差點撞上,她轉身說:“你總跟着我,是怕我跟别的男人跑了?”
盯得真緊,上一個盯她這麼緊的還是那個叫林平的狗東西。
“姐姐你胡說什麼呢!”少年憋紅了臉,憋出這麼一句,一點都不磕巴,“你不跟我說你去幹什麼,萬一再受傷了怎麼辦?遇見壞人怎麼辦?我如果找不到你怎麼辦?受傷很疼很麻煩的知不知道!”說着說着又要哭,眼眶紅通通的。
嫌麻煩還拖她回來?讓她跟那小孩兒一起死在海裡多幹淨。
“貝殼,去撿些貝殼來,”席沐寒說,“厚一些的,大一點的,最好砸開之後能當鋒利到刀子用的。”
“好,我去找,我馬上就回來,你先回去行不行?”少年緊緊手裡的匕首,最終還是放棄交出來,“這裡沒人認識我,我會注意避開村落裡的人,如果有郵輪大船來,我會立刻回來告訴你,這樣可不可以?”
席沐寒的眼眸動了動,似乎有哪裡不太對。
他為什麼知道村落裡的人和郵輪大船之類的詞彙,是他見過,還是聽說過?他到底從哪兒來?是哪裡的人?總不會真是條人魚?
席沐寒認真地看着他。
“你怎麼又……又這麼看我……”哪句說錯了嗎?他不知道啊!
“你好看。”
席沐寒看夠了,還是想不通,随口敷衍一句,說完轉身就走。
“……好看?”少年望着席沐寒走遠在洞口消失,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心裡像開滿了花朵一樣開心,他轉身朝海邊走,邊走邊念念兩句,“爸爸媽媽也這麼說的,那……姐姐是不是和爸爸媽媽一樣喜歡我。”
少年回來的很快。
沒到一個小時,就從林子邊沿繞了回來。
“看!姐姐,這還有兩個活的!我掰不開,一起帶回來了!”
“……???”它為什麼在這兒?!
笨狼扒拉在洞口側面的窄小的狹縫裡。出,出不來;進,進不去,大概是後面的山石卡到了屁股那兒,席沐寒正抱臂坐在對面,跟他大眼對小眼,正聊着什麼。
她腳邊放着晾衣服的那根又長又直的樹枝,少年能想象到之前發生過什麼——
這笨狼是不是一直躲在這裡,和他們吃睡在一起,剛逃回來,被返回洞穴的席沐寒發現,手邊沒有武器,順手把晾衣杆抽掉,把笨狼當擂蛋一樣往裡戳,然後威脅它說出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少年頭腦風暴着,又聽到一句來自狼口的人話:“呦呵,哭墳那個回來了。”
它是朝自己說的,少年懷裡用狼皮捧着的貝殼掉了一地。
這世界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