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問你,林平呢,林平在哪兒?”
“火燒院落之後……他們消失了……新來的兵團,在院子裡找到二十四具失去心髒的屍體,老爺……老爺的……”
林平死了。
席沐寒在心裡給他下了裁決。
可總覺得哪裡不對,為什麼她這麼清楚其中細節?席沐寒手中的匕首橫在廚娘咽喉,“你在為許家做事?說,他在哪兒。”
廚娘心裡一驚,不知道是自己哪裡敗露了,這麼個二八年華不到的小姑娘能懂什麼?怎麼聲音裡一副動刀動槍的樣子。
她抖着身體,背叛的愧疚感讓她越來越難受。
林家對她有恩,她如今卻恩将仇報。
“求夫人饒了我……我兒子在許家手上,我不敢不聽從……老爺把您看得太緊,隻要今天讓你消失一天一夜……等老爺得到您不見的消息……一定會孤身去城郊見她……救您……夫人……是我對不……起……”您。
一道寒光割破氣管,哭泣時戛然而止,血腥味鋪滿暗室。
林平愚蠢。
身邊的人要麼背叛,要麼心腹死絕。看來是真如她所想,他逃不過一個‘死’。
席沐寒站起身,甩掉匕首上的血珠。
城郊白茫茫一片,枯枝在北風中顫抖,那座被大火燒過的院牆黑黢黢的,門口坐着個穿錦繡紅襖裙的女人,模樣清秀,年齡看起來二十左右,旁邊有少女凍紅了手為她撐傘。
在這麼個無人之地,顯得滲人。
她身後的院落裡是未處理的幾十具屍體,全是一路跟随林平的弟兄,斑駁的院門後站着四個扛刀大漢,不知從哪兒招來的,一身匪氣。
女人的目光投向遠處,像是在等什麼人,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眸終于亮了,人也從僵屍般的模樣變得生動靈活。
看到那抹孤單的身影,騎着高頭大馬,鬥篷上落滿了雪,日思夜想的臉上滿是着急的模樣狠狠刺痛她,但她還是起身,微微颔首,“林先生,你來啦。”
“你到底想幹什麼沖我來!别動她!”
林平聲音嘶啞,身邊人的失去折磨着他的神經,終于在席沐寒被綁的這天爆發,急火攻心不知吐了多少次血,人人都說他迷了心智,把吃人的貓妖當夫人,輿論越傳越快,他還沒來得及和她搬離這裡……
他翻身下馬,身上帶着肅殺之氣。
“林先生,林郎,别急。我怎麼舍得沖你去?那妖精迷了你的心,你看看,你都落到什麼地步了?現在,隻有我能幫你,”許沁不緊不慢地敲敲手邊的小桌,拂去紙筆上的落雪,指尖蒼白地沒有一點活人血色。
“隻要你寫下休書,再予我一紙婚書,我就放過她。”
林平雙眼充血,恨不能殺光面前的人,可是他不能,他還沒見到他媳婦。林平一步上前,狠狠抓住桌上拂雪的那隻手,不知是樹枝被雪壓斷的聲音,還是腕骨咔嚓的聲音。
“當然,你也可以親眼看着她死,親眼看着她在死前被許多人玷污。”她忍着疼痛,用另一隻手指了指院門。
“卑鄙賤人!”
林平眼白憤怒到充血,雙手握拳,恨不能開始就該鏟除許家!他甩開許沁的手,拿起筆快速地寫着什麼,然後将兩張紙扔到她身上。
女人的一隻手耷拉着,一隻手拿過紙張掃了幾眼,“林夫人?你連她名字都不忍心寫上?”
他不知道席沐寒的名字。
徐蕊見好就收,林平脾氣本來就暴躁無常,能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她抓着那蓋了指印的婚書,小心折好,放進襖子口袋裡。另一張壓在手邊桌面上,任雪飄落。
“她在哪兒?”
“就在裡面。”
林平不管不顧地跑去推開院門,入目是躺了一院士兵的屍體,沒有打鬥的痕迹,胸口是幹涸的血迹,黑洞洞的窟窿,不像是中毒,怎麼……再邁進去一步,林平後腦一聲悶痛。
許沁朝他們招了招手,“走。”
放在平時,幾個大漢都不是林平的對手,但在筆杆上塗了軟骨藥,就不一樣了。
“去哪兒?”
“誰?!”許沁猛地轉身,驚恐地望着不知從哪兒出現的人。
“廚娘今天沒做飯,你來這兒幹什麼?”
林平在院門處倒下前,聽到熟悉的聲音,瞪大了雙眼,他雙手撐着雪地,直直地望着前方,一根筋狠狠地繃着,竟然沒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