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棠看着出現的大媽眼前一亮，像看見希望之光一樣望着對方。
有救了，他們不用通宵洗這一球場的菜了。
“你們是早上來應聘的？”大媽嗓門洪亮沖他們吼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前面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夥，看着就不是能在後廚洗菜洗碗的料。
俞棠應了一聲大媽，大媽體型有些中年發福的肥胖，身上穿着的衣服跟他們一樣，都是後廚的工作服。
“到後廚幹這個活很累的，”大媽走了過去看了看他們正要洗的那盆菜，又擡起視線從頭到腳打量他們，說，“怎麼不應聘服務員那？”
“服務員已經有兩個了，店長安排我倆到後廚洗這些。”俞棠跟她說。
“你們不是長工吧？”大媽繼續問。
“我們就國慶來這幹幾天。”
“要把油麥菜葉掰到另一個盆洗，”大媽沒再問，過去抓起幾顆油麥菜刷刷掰上面菜葉，看他們就不會就直接轉到教他們怎麼做。
“你們像我這樣一隻手拿着，再用一隻手連着幾張掰，别一張一張在那斯文的掰，效率低，管事的就來吼人。”
俞棠和宋賀他們倆拿着菜跟大媽剛才那樣連着掰，大媽看着他們掰，見有一個挺麻利的，有一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沒幹過手生。
看見手生那個掰的有些菜葉沒到根裡一半就斷截，她指了指說，“你得捏下點捏到葉根裡就不會斷了，等會也好洗。”
宋賀又拿了顆掰，照着她說的捏到菜葉根下掰，三兩下掰完一顆，大媽滿意說了聲，“就這樣。”
又轉過身去拿了個藍色的桶放到他們中間，說，“菜杆都丢到藍色的桶裡。”
“你們掰完一盆我再教你們怎麼洗得快點，”大媽對他們說了句就轉身去提了捆肉出來，他們倆看見想上前幫忙搬，但大媽一胳膊就拎到了水盆裡。
“肉類我來洗，你們年輕人也不想碰這些。”
“謝謝阿姨。”俞棠就差對大媽感激涕零，他洗菜當中他最不喜歡的就洗肉類，現在大媽一個人攬了，用不着他們上手，他就沖這個，說什麼也得給大媽發上張大大的好人卡。
“你們多大啊？看着也不像是大學生，”大媽問他們，“國慶怎麼不去玩，來餐飲幹這些。”
“我們高中生。”俞棠回她說，接着她又問他們高中是哪個，姓什麼，叫什麼名字，住哪裡跟查戶口一樣，就差沒讓他們把身份證掏出來給她看。
不過大媽也和他們報了自己的姓氏，在哪裡住的，俞棠也随口問了一下平時後廚有幾個阿姨洗東西，大媽聽到提這個就滔滔不絕說了起來，還跟他們聊起他們後廚的人情世故。
他們兩個在旁邊聽着，也隻是順着大媽唏噓兩句，對大媽口中的那些兩面三刀尖酸刻薄的人，不作什麼發言，他們也不知道大媽說的真假，隻是表露出吃驚的神色表明在聽着。
大媽很快洗完一輪肉，接着洗第二輪，宋賀見大媽腰不太好，過去幫忙搖水。
“這老闆也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要洗那麼多東西也不接根管抽水讓我們洗東西的方便點。”
大媽撐着腰說着，“好歹也是間大餐館，還得我們後廚洗碗的用壓水井洗，專壓榨我們這些半截身埋進土裡的老年人。”
“關鍵我這腰也不好，犯風濕痛了。”
“喊我們幫忙接水就好了。”
掰完油麥菜葉，大媽過去教他們怎麼洗得又快又幹淨……
他們兩個按着大媽教的一起洗油麥菜，來回洗了四五輪，接着又到下一盆生菜。
雖然是在一個鐵棚下洗，太陽曬不到，但是不可避免得了炎熱，兩人到是沒有冒汗，畢竟兩條手一直泡在水裡，散了些身上的熱。
洗了生菜到白菜又到掰豆角完了又洗，完了到青瓜，青瓜到刨冬瓜皮又到南瓜皮蘿蔔皮…………
十點鐘時非洲黑張叔來催他們，喊他們趕緊把上午和下午的菜洗了。
俞棠宋賀兩人胳膊沒停過，一直沒完沒了地洗着，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兩條胳膊發酸。
“你怎麼樣？”俞棠癱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轉頭看着旁邊同他一樣累癱坐在旁邊的宋賀，他視線順着看見旁邊那雙泡得慘白皺皮的手，他自己那雙也一樣，他們洗到十二點半才洗完那一球場的菜，後面還有碗筷等着他們。
旁邊的人沒回答，問他還有沒有水。
“我這還有，沒喝完。”他拿過自己喝了三分之一的水，順手擰開了瓶蓋遞過去。
宋賀接過，仰頭連灌了大半，他第一次體驗到累死渴死，雙重死亡降臨在身上。
休息室裡也很簡陋，桌子沙發都沒有隻有幾張老舊有靠背的椅子，其他大多是凳子，好在還有個老舊的空調勉強苟延殘喘運轉着。
俞棠看着他閉着眼睛，臉上滿是勞累的神色，他歎了口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出聲，“第一次這麼累吧。”
“嗯。”
他聽着宋賀閉着眼睛沒什麼響聲回應，突然很過意不去，一瞬間整得也有點想不幹了，他也能猜到宋賀是因為他來幹所以才來的，但不也知道是為什麼，什麼原因。
“你……”
“吃飯了再叫我。”宋賀突然對他說了一句，“肩膀借一下。”說完腦袋斜歪到了他的肩膀上。
俞棠愣了愣，看了眼靠在他肩膀上的腦袋，上面眼睛還是閉着，他應了一聲沒再出聲打擾他，心裡滋生出一絲愧疚。
他是真的挺累，給他的感覺比上一次去燒烤攤還要累，怕俞棠再多提一句他真就不幹了，甩膀子走人回去過他悠閑舒服自在的日子。
快一點鐘時，非洲張叔來喊他們到員工區吃飯。
“吃飯了。”俞棠動了一下肩膀叫醒倚靠着他的人，“走得動嗎要不我端過來給你？”
“直接端過來喂我。”宋賀揉了揉眼睛對他說。
“啊？”俞棠愣了，一臉“你認真的嗎”的表情看着他，忽然有點吃驚帶着擔心瞪大眼睛問，“你手不會洗菜洗廢了吧？”
“你怎麼不說把人都洗廢了呢。”宋賀瞥了眼他。
“我，唉。”是他小看人家了，過于緊張。
員工用餐區有好幾桌，正坐了員工正在吃着，旁邊有一長桌擺放着幾盆菜還有一桶飯，和外面大廳的顧客吃的菜一樣。
聞着味挺香，但心也沒太大波瀾，一上午的活都累得對食物失去了欲望。
暮四也在一旁的桌上吃着，衣服都沒換。暮四看見他們兩個端着飯過來沖他們揮了揮手喊了聲。
“怎麼就你羅平根呢？”俞棠放下餐盤坐下問。
“他還在外面上菜，下一批才輪到他吃飯。”暮四說，“今天人特别多，一樓二樓的桌都滿人了，外面還等着一批人。”
“從十點開始到現在一點可把我累壞了，還被燙了一手菜。”他說着舉出左手給他們看
“我靠，沒事吧？處理了沒？”俞棠湊過去看着他手背上一片被菜燙紅的紅印，臉皺成了一塊，看着就能感覺到菜湯灑到上面滾辣的疼。
“沖了水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不過現在還有些發熱的疼。”暮四也看了看手背。
“找冰敷一陣能緩解。”宋賀看着他那紅一片的手背，看着挺嚴重的要後面起水泡就有得折騰了。
“你現在趕緊去拿袋冰敷，等起泡更疼死你。”俞棠看着他那手都替他操心起來，拿他被燙的手對比起他洗得皺皮的手，他皺皮的手瞬間就好上了一個檔次。
領班大姐也剛過來吃飯，正好看見暮四紅一片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