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節課上物理課的時候,季瑞就發現諸葛康妮在偷偷摸摸地在一個漂亮本子上寫東西。
而且是在寫情書。
最前面的署名“緻某某”還是個他很熟悉的班裡男孩的名字。
千算萬算,沒算到諸葛康妮會給岑宏寫情書。
天塌了。
諸葛康妮甚至在寫完的時候告訴季瑞,讓他幫忙将這個情書遞出去。他接過來,心裡氣得要命,仿佛渾身都有一股火在燒,恨不能在諸葛康妮面前将這頁情書撕了。
提醒了她很多次不要在下邊開小差,要認真聽課,她都不願意,甚至跟他生氣。
“哎呀,你好煩,你不要管我。”
季瑞想要搶奪她的小本子,但諸葛康妮跟個泥鳅似的不聽話,就要在那裡寫,寫了很久,還是不聽課,他終于忍不住罵了她兩句。
“聽課啊。再不聽課,你下次物理月考還是會考48分,傻瓜。你還想早戀,岑宏這學期結束不是退學就是準備念職高了,你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犯病?”
諸葛康妮扭過頭,生氣地斜眼瞪着他:“好煩啊。物理好了不起?物理總分也就80分而已,我考48剛好及格。”
“還有,我不是傻瓜,傻瓜作文才不會拿滿分!你不可以罵我是傻瓜,我很讨厭這個稱呼。”
“還有啊,這個不是情書,是上次岑宏寫了張小紙條鼓勵我,我也想寫點鼓勵他的話。”
哦。
原來是這樣。
誤會了。
那張鼓勵的小紙條是他寫的。
其實是要感謝他才對吧。
明明是自己不好意思承認寫了紙條,現在卻來怪諸葛康妮。
他看了眼角紅彤彤,臉蛋氣鼓鼓的康妮。
還是覺得好可愛,不忍心繼續說些奚落她的話,也不像往常那樣開玩笑,反而在心裡怪自己,埋怨自己。
于是不說話了。
但這一幕,落在康妮眼裡是同桌之間突然變得十分微妙的磁場。
以及,平時熱熱鬧鬧的課間。
現在突然變得異常沉默。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從初一上來到了初二下。
臨近初二暑假前的諸葛康妮仍是個沒有開竅的傻小孩,隻願意學自己喜歡的科目,英語和語文,完全沒有一點求學的上進心。
有時候上課會睡覺,有時候偷偷看小說。
看小說的時候,偶爾會和季瑞産生點矛盾和摩擦。
“為什麼不讓我看!”
“因為現在是上課時間。”
季瑞義正言辭。
其實他說的對,現在是上課時間,應該學習,而不是看小說。
變化是潤物細無聲的,粗枝大葉的人總是很難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同。
季瑞好像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改變了。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憤青,還是那種“不學習,毋甯死”的憤青。
但康妮挺叛逆,也不太成熟,認為好好努力是一件很醜的事。
尤其是好好努力之後還沒有成果,她會感覺更丢人。
“像我們這樣成績不好的學生,努力學習感覺一點兒用也沒有,就是笨啊,反正學了還是三十多名,有什麼意義?”
季瑞不予理會,隻是拿出自己的數學試卷,認認真真自己批改,思考。
下了課不再和以前一樣找諸葛康妮瞎玩,而是去各個科任老師的辦公室問問題,也幾乎是“抓”到老師,就湊上去問,刨根問底。
不問明白誓不罷休。
可是排名并沒有增長多少。
隻是三十七名變成了三十六名。
除了諸葛康妮的不認同之外,也有許多其他同學的不認同。
——那麼努力還是考中下遊啊?
——好裝。
——差生果然智商堪憂。
諸如此類的話不絕于耳。
和小同桌諸葛康妮的關系也因為一個脫胎換骨的意識改變,而變得急轉直下。
一度降到冰點。
沉浸在題海卷海當中的季瑞終于開始精神垮脫。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
努力到了極緻還沒有看到成果是讓人感到很恐怖的。
他失去信心了。
可是擡頭一看,身邊的諸葛康妮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在那抓耳撓腮地做着數學題。
輔導書和試卷堆得跟小山一樣高。
“季瑞,我現在開始認真學習了,我們還能做好朋友嗎?”
她詢問的聲音很小,氣勢有些弱,很明顯和之前産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開始珍惜季瑞這個朋友,甚至是極度害怕失去。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
這節自習課已經告入尾聲,但可以看見前邊四排的同學們仍舊埋頭苦幹,就好像擺在他們桌面上的試卷可以自然繁衍,永無止盡地就這樣坐在座位上。
做下去,寫下去,直到遊出一個所謂“中考”的海洋。
抵達一個島嶼後,又要跳下去,迎接新的一個名為“高考”的大洋。
有點悶。
季瑞看到諸葛康妮掏出了自己五彩斑斓的手賬本。
上面貼滿了卡通貼畫和明星的照片。
跟解藥一樣。
他終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月考試卷,看向諸葛康妮。
五彩斑斓的記錄本,就是諸葛康妮豐盛燦爛的精神世界。
實在忍不住不去伸手觸碰。
“能給我看看你寫的嗎?”他問。
“當然啦!”
諸葛康妮大大方方地遞過去,甚至說,“你要不要也寫點什麼東西記錄在上面呀?例如,你最喜歡的歌詞???”
季瑞沉思良久,最終在諸葛康妮寫的一首小詩下邊,抄寫了一段歌詞。
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
攢着是因為想寫成歌
讓人輕輕地唱着,淡淡地記着
就算終于忘了,也值了
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僥幸彙成河
然後我倆各自一端
望着大河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