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自行車後她自己也想起來了這件事。
小時候她不會騎自行車,初二的下學期她很勇敢地決定要學自行車,可是由于學業繁忙,晚自習下課的時間往往是将近十點半,她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
初中的時候她的身體很差,痛經能痛到休克,突發過敏性鼻炎能讓她好幾個禮拜都暈頭轉向。
她經常生病,動不動頭痛腦熱,體質弱,也不愛吃飯。
當她提出想要騎自行車上學的那個早晨,遭到了家裡人的強烈反對。
那天她被留堂訂正試卷,下學後,她在路上用胳膊肘頂了頂自己身邊那位“最讨厭”的同桌,告訴他自己想學自行車。
“你竟然不會騎自行車?”同桌季瑞看上去很驚訝。
“是啊。”
“這麼想學自行車是為什麼?”
“不想走路,從家裡走到十二中太遠了,好辛苦,我想使用交通工具。”她答。
“可是你們家離學校1km都不到。”男同桌不可思議地笑笑。
“你可以教教我嗎?”康妮看向他的目光很誠懇,幾乎有了些哀求的意思。
可是那時候的小男孩揣摩不出話裡的深意。
一件求學自行車的事情,就以為諸葛康妮單純想學自行車,沒把它當成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兒。
實際上很多年之後,我們才能知道,這是一種萌芽的女性主義,是小鳥對于翺翔的力量的追求。
就像在背着沉重書包的大馬路上,康妮看向那些飛馳而過的男孩子,她想的是自己也能騎得比他們更快更潇灑,而不是像蝸牛一樣背着一整天的課本、試卷、輔導書,跟在後面慢慢地走,連别人的尾氣兒也追不上。
……
“康妮你知道嗎?我挺……後悔。”
諸葛康妮很明顯能感覺到對面人有了很跌宕的情緒起伏。
“約定學自行車的那天下午放學下了大暴雨,我站在家裡看了我那輛自行車好久,想着,好可惜,又學不了了。”
“後來這件事拖着拖着就忘了。”
“再後來你提了一次要學自行車,我說好,但是再也沒學成。”
晴空萬裡的日子有很多,月考的午後或者星期六的早上,上數學小課那會的夜晚……但是他沒能信守承諾,教康妮學自行車。
諸葛康妮看着對面一臉深沉的人,果子的漬汁嗆了氣管,笑了:“這有什麼,我已經學會了。畢業後的第二年,我在國賓館附近的國大東門校門口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學會了。”
“國大的同學們好熱心地告訴我騎車的技巧,沒想到那種平時隻知道做科研搞學術的同學們那麼可愛,那麼會說話。”
“他們誇我厲害呢!”
“肯定騎得不怎麼樣,因為不是我教的。”
到了絕迹島這種地方也要和她貧嘴,康妮捏着吃剩的果子捶向身邊人,又氣鼓鼓的。兩個人重新站起來,繼續朝着前面走。
這回她甩開季瑞的手,自己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又變成她走到了季瑞的後面,季瑞朝她伸出手。
她搖搖頭,說自己可以,才不需要他。
他拽過她的手腕,讓她自然抓住自己的衣角,落拓不羁的笑。
“搞得像我占你便宜似的。”季瑞說。
鐵皮房越來越近了,從一個遙不可及仿若海市蜃樓般的存在,變成了一個近在咫尺越發真實的景象。
直面它,能看到一個空間感越來越大的屋頂。
終于到了。
康妮累得發酸的四肢終于得以松懈,心也沉下來。
此刻,她正在好奇這裡會是個怎樣的地方。
有沒有人?
這裡異常僻靜,真有個建築物在這,再小心翼翼地往裡走後才發現,這裡不止有個正正方方的帶着長廊的樓房,樓房的後面還有籃球場和塑膠田徑場。
那些建築物樓面被雨水侵蝕的痕迹很明顯,單杠之類的健身器材生了鏽。
這裡很明顯是個廢棄學校。
空空蕩蕩,杳無人煙。
被熱帶植被包裹着,有着屬于橫跨上個世紀千禧年的夢核感。
康妮單手拎着那隻捆繩子上的鴿子,将鴿子綁在了單杠上吊着,朝着校園的更高處走上去,走到主席台的位置,将整個學校的景象盡收眼底。
這裡沒有人。
他們今夜得在這個廢棄學校駐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