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瑞對手電筒有特殊情結,可以說是情有獨鐘,特别喜歡手電筒。
手電筒。
強光手電筒,光亮、光源、明亮的力量,能夠指引康妮在漆黑一片的樓道裡找準步伐。
隻要帶上手電筒,他就能有充分恰當的理由作為異性同學跟在諸葛康妮的身邊,任憑她牽住自己衣袖的小小一角。
領着她下去,光源盡在他的掌握。
當然,他也不會故意搗蛋使壞關掉手電筒,他始終很享受康妮依賴他的樣子。
平靜的、耐心地陪着她走下一節又一節的台階,然後看着她走過金山東路,消失在燈火通明的淮河大道。
接着他可以将晚上下樓的這五分鐘反複咀嚼一夜。
下暴雨了,雨點變得愈發濃重,嘩啦啦甩下來。康妮躲進避雨棚裡的時候松了一口氣,将自己縮成一團,倒是很有安全感。
季瑞真是一個有先見之明的人。
康妮躲在雨棚裡,像躲在了一個小小的“家”裡。
“古羅馬詩人昆圖斯·賀拉斯·弗拉庫斯說,無論風暴将我帶到什麼樣的岸邊,我都将以主人的身份上岸。”她扯了扯季瑞的衣角,說,“我們會上岸的吧,對吧。”
他知道她指的“上岸”是“獲救”。
“對。”他答。
手機關機保留電量,兩個人再度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控感,隻是大抵知道,一天很快就又過去了,這次雨下的很大,避雨棚的作用微乎其微。
“季瑞,你冷嗎?我感覺你在發抖。”
“沒事,我還好,你冷嗎?”他朝着她的位置靠了靠,打火石點燃了剛才那一窩篝火,雨漸漸弱了,火的熱傳遞過來,使人的體溫慢慢回升。
但季瑞還是不可遏制地打了幾個噴嚏。
諸葛康妮面朝他,并敞開懷抱,她很冷,她隻能通過這種“原始”的方式取暖,并對島上除她之外唯一幸存的男性人類發出邀請。
Jerry不明所以。
“?”。
“抱抱。抱抱就不冷了。”
他十分被動地被她蹭着抱住,下颌角抵住她的腦袋,直到已經緊緊抱住了懷中的人都還沒徹底晃過神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胳膊在輕輕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大腦一片空白;十四年裡,他想過萬萬次的事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發生了。
他是不是還得好好感謝一下這場意外?
“好溫暖,你的身體。”
這是康妮除了讨厭之外對季瑞的第一個新評價。
“感覺你确實不太冷,你的身體好燙,真的特别燙,會不會是感冒發燒了?但是我很困,我有點想睡覺。”
Jerry将她攬住,從背後抱住她,呈包裹的姿态,然後微微向後靠,讓康妮平直自然地倒在他堅實的臂彎裡。
迷迷蒙蒙之間,她好像聽到Jerry又在那裡跟她講過去的故事,這次好像是在說初中上課的時候,他給她做的一個“精美枕頭”的故事。
“你晚上偷偷熬夜看小說,第二天早起,想睡覺又不敢睡,硬撐了兩節班主任的數學課,終于能在美術課上睡會了。”
“那時候,課桌很硬,胳膊怎麼擺都睡得不舒服,手腳麻得都動不了。要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我也偷偷在音樂課上睡過覺。”
“唔,是的。我經常麻得擡不動腿。”康妮慢悠悠睜開眼,感受到了将自己環抱住的男人身上結實的肌肉,紮實有力,胳膊稍稍擡一擡就能讓她的脖子靠得很舒服。
“啊,我想起來了,英語書枕頭!”
“我拿我的英語書親手給你做個一個枕頭,就是把每一頁紙都卷一下,整本書就會變得很蓬松。臉放在上面很柔軟。”
“還很有彈性呢。”康妮笑笑。
突然笑不出來了。
因為諸葛康妮想到了後面的故事。
兩個12歲的小孩當時都被老班叫了家長,那本“經典大軟枕頭”被“哐嚓”一下甩在辦公室的桌上,沒憋住笑的人當然是兩人之中的季瑞。現在沒能憋住笑的也是季瑞。
她身後人的腹部在猛烈地起伏,笑得不可遏制。
困意瞬間沒了,兩人貼在一起,很快她就感受到Jerry的身體又變得更熱了些,諸葛康妮提出如果沒有信号的話,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他們身上攜帶的食物太少了,脫水。
她指了指依稀能夠看得見反光樓頂的前方。
“Bingo,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季瑞掏出小罐子讓諸葛康妮拿着,讓她喝點,說是采集的雨水,進行了簡單的過濾。
此刻溫度适宜,天光大亮,前方是濃密厚重的雨林。
“出發?”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