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山上前兩步，看清了榻之上人的模樣。

一身内襯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露出半深半淺的白膚。

赤着白玉般的雙足，纖細白皙的踝骨交疊在一起。

墨發大咧咧的鋪下，襯得榻上人眉眼如畫，看人都多了幾絲風情。

偏生他還不自知，起身赤腳下地，笑盈盈拉着發愣的裴行山衣袖。

帶着人走到桌邊，親自給他倒了一壺茶，關心道：“小山啊，你這些日子在府裡怎麼樣？”

裴行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甚好。”

沈望叔笑吟吟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着說着打量他一番，“你今日這身衣裳，很襯你呀，比之前那堆爛布好看多了。”

“還得多謝沈三公子。”

“嗐，小事一樁。話說你今日怎麼來找我了？不用去劉管家那裡？”

“家主說，讓我教你看賬。”

沈望叔驚訝道：“你還會這個？”

裴行山淡然點頭：“學過一些。”

“哦。”

下一瞬他卻想到什麼，皺起眉：“不對啊，對賬這事兒不是我二姐做的嗎？我學這些作甚？有我二姐不就夠了麼？”

裴行山垂眸：“我隻是聽家主吩咐。”

“沈長青？他又抽什麼瘋？”

沈望叔低聲罵了句，轉頭看向裴行山，瞬間變了臉，笑着說：“小山啊，我今兒個還有事，學不了，你回去吧啊。”

“家主讓我教你。”

“我沒空學。”

“我得教。”

“我不學。”

“我要教。”

“我不……我說你這個小山怎麼油鹽不進呢？”

裴行山目光沉靜的看着他。

兩道視線在空中碰撞，激起無形的火花。

片刻後沈望叔先妥協：“好好好，我學還不行麼？”

眼珠子轉了轉：“但你總得讓我先穿好衣裳吧，你先出去，我換好了衣裳讓人喊你。”

裴行山還沒來得及答應，便被他推出了門外。

他躲在屋裡，探了半個頭出來，叮囑道：“你就在此處，不要走動，我換好了會讓人叫你。”

裴行山在門口等了兩刻鐘，門内還沒傳來動靜，他意識到什麼，推門而入，屋裡哪裡還有半個沈望叔的身影。

他目光瞬間冷下來，沉聲問彈琵琶的女子：“沈三呢？”

女子被他眼中的冷光刺了下，垂首小聲道：“少爺他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裴行山朝她走了兩步，周身氣壓很低，“我再問你一遍，人去哪兒了？”

她身子抖了下，半晌才嗫嚅開口：“萬，萬花樓……”

萬花樓前。

沈望叔領着倆小厮要進去。

其中一個小聲道：“少爺，家主給你下了一個月的禁足，不讓你出來，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沈望叔眉一揚：“回去？回哪去？今兒誰也别想回去！你們誰要敢攔我，我先把你們送回去！”

右邊十五六歲模樣的還想說什麼：“少爺……”

沈望叔一巴掌呼他腦袋頂上，“沈小灣，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揍你信不信？！”

小灣捂着腦袋低頭，委屈喊了一聲：“少爺……”

沈望叔瞪了他一眼。

倆人這才徹底噤了聲。

沈望叔滿意的繼續前進，剛轉了個彎，餘光瞥見身後多了一秒白色，視線一偏。

看見裴行山正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目光很不善。

他剛想說什麼，但轉而想到什麼，沖他笑了笑，下一刻擡腿就跑。

邊跑邊扭頭沖後邊的倆傻子喊：“愣着幹什麼？！跑啊！”

好在離萬花樓沒多遠，沈望叔跑到門口，扭頭對還在追他的裴行山挑釁的挑了下眉，大搖大擺的踏了進去。

裴行山站定在門口，看着門口個個身姿妖娆的女子，像是被施了定身術，身子僵硬無比，一時間進退不得。

沈望叔如魚得水的和老鸨打招呼，輕車熟路的上樓。

最終在一扇門前停住腳步。

屋内傳來幾陣嬉罵聲，其中一道格外熟悉。

不是李二還能是誰？！

沈望叔看了眼後邊倆人，朝那扇門揚了揚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