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的看着他,雙目泛着紅,聲音低啞,喃喃出聲:“沈三……”
沈望叔聞言一怔,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
沈三是誰?
誰是沈三?
認錯人了?!
明白過來的沈望叔十分不滿,嚷嚷道:“沈三什麼沈三,我是沈望叔,沈、望、叔,看清楚了沒?”
四目相對好一會,裴行山仿佛才回過神。
注意到那雙明顯不高興的眼睛,垂下眼睛,遮住眼中的波濤。
待其恢複平靜,低聲道:“抱歉。”
沈望叔見他下一秒就要死翹翹的樣子,也顧不上生氣,撿要緊的說:“你先别抱歉了,你病了,你要吃藥,要去看醫生,你快去。”
裴行山沒動,定定擡眼看着他,眼中因疲憊生出的紅血絲像是夜空中的紅月,看一眼就讓人感到極度不安,仿佛下一秒天空就會出現異象,眼前人就會失控。
“你關心我?”
聲音啞的幾乎聽不出原來的音色。
“你腦袋燒殘廢了?這不是廢話?”
沈望叔不明白他說這話幹什麼,他隻覺得現在的裴行山不正常,很不正常。
果然,生病和死亡是兩回事。
生病的人有恃無恐,要死的人沉默寡言。
看裴行山這樣子,顯然離死還有一段距離,但估計也沒多遠了 。
他看着眼前人,趁着他還有一絲意識,語速飛快的問:“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病?吃什麼藥才能好?你這裡有藥嗎?要不然還是直接去醫院吧?吃錯藥了就完了……你快起來啊!”
裴行山繼續盯着他,忽然笑了。
嘴角揚起弧度,眼尾拉長,眉眼舒展開,加之他微亂的發絲,挂着水珠的優越五官,慵懶的姿态。
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沈望叔咽了咽口水。
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堆問号。
這怎麼還能笑出來?
不會腦子真的壞了吧?
沈望叔越和他對視,越覺得不安,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語氣輕了幾分:“小山啊,你的這個……這個腦子還能轉麼?”
被問話的裴行山嘴角的笑還沒散去,又看了他好一會,才拖起沉重的身軀,在茶幾下方撈了撈。
“你找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
“藥。”
“在這下邊?你怎麼不早說?!哎呀你坐下,讓我來讓我來。”
沈望叔剛想要扒拉開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碰不到。
四目相對。
兩廂沉默。
沈望叔率先反應過來,扯了扯嘴角,勉強幹笑了下:“忘了我碰不到了,那你自己來吧,我給你倒水去。”
說完拿着杯子飛快跑去倒了一杯熱水。
裴行山望着他的背影,明明還沒吃藥,喉間卻已經溢出一絲苦澀。
不受控地輕咳了兩聲,眉頭皺起。
地府待久了。
忘了人身的脆弱了。
鎖着眉緩緩低下頭,找出藥,在沈望叔關切的目光下喝完,躺好。
一片寂靜中,唯有呼吸聲清晰可聞。
裴行山忽然開口,聲音嘶啞:“沈望叔,你會一直在這等着我的吧?”
“嗯?”
他眨眨眼,在一片黑暗中碰上裴行山閃着一點星光的眼睛,愣了一瞬,随口答應道:“會的會的,你趕緊睡吧。”
得了滿意的答案,那雙綴着星光的眼睛才肯閉上。
但沒安靜多久,他突然又喊了一聲。
“沈望叔。”
“嗯?”
一個哈欠沒打完的沈望叔下意識應道,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
“沈望叔。”
“啊?”
依舊沒有回答。
“沈望叔。”
“……在。”
……
過了許久,沈望叔才終于聽見他平靜均勻的呼吸聲。
伸着脖子看了好一會,确認他睡過去了,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目光又在他的睡顔上停了好一會。
思緒卻漸漸飛回去。
沈三……
是什麼人呢?
忽然想到初三說的心上人。
就是沈三?
和他一個姓。
真巧。
也不知道他這個心上人去哪了。
這麼多天也沒見過啊。
夢裡都在喊,那應該很重要吧?
怎麼連個照片畫像什麼的都沒有?
或許是覺得他倆還沒熟到這個份上?
上下級關系不适合談論私人感情。
行吧。
上下級關系。
越想心裡越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