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禮将施杳杳帶來的食盒打開,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好,
施杳杳穩穩地坐在圓凳上,并不伸手幫忙,隻是出聲介紹了幾道京州的特色菜。
“不知您喜歡吃什麼,父親便吩咐廚房多做了幾樣,阿婆您嘗嘗看。”
張氏拿了一雙新筷,給施杳杳面前的碗裡夾了許多個餃子,笑着說道:“好,好,娘子也嘗嘗餃子,魚肉餡的,禮兒最愛吃了。”
施杳杳應道:“謝謝阿婆。”
餃子皮極薄卻有嚼勁,肉餡軟爛鮮香,施杳杳沒忍住多吃了幾個。
三人吃完飯,時候也已經不早了,張氏有些倦意,俞禮便将她扶進了卧房。
張氏走之前特意囑咐了俞禮要好好地将施杳杳送回去。
外邊又下了雪,不一會兒就能蓋滿一地。俞禮撐了一把傘,對施杳杳道:“娘子,我送你。”
俞宅離悱園并不遠,兩人慢步走在雪裡,一時間誰也沒開口說話,四周寂靜,雪落無聲。
施杳杳本就在府中用過了晚飯,剛剛貪嘴多吃了幾個餃子,現在胃裡正難受得緊。施杳杳擡手捂住腹部揉了揉,腳下卻沒留意踩到了一個已經凍上冰的石頭。
施杳杳身子一歪,她剛想穩住身子,就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抓住了胳膊。
男子寬大的手有力地拽着她,将她朝自己拉近了幾分。
“娘子沒事吧?”
施杳杳擡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眉頭微微蹙起,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扭到腳了。”
俞禮掃了一眼施杳杳的腳,“那娘子還能走嗎?”
“不能。”
“行。”
接着俞禮便用沒有撐傘的那隻手攬過施杳杳的肩膀扶正了她的身子,将她的大氅攏好,又将手中的傘塞給她,然後将人打橫抱起。
施杳杳身子一下騰了空,聽到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娘子,得罪了。”
他說話時胸腔帶着微微的震動,透過兩人厚實的衣服,一下一下敲在施杳杳的身上。
施杳杳從大氅中伸出一隻手,環住了俞禮的脖子。
不知哪一處風不守規矩從傘下鑽了進來,帶了一粒雪珠飛到俞禮的眼角,男子溫熱的皮膚很快就将那雪珠融了,隻剩一點水痕留在那裡。
施杳杳想擡手給他擦掉,卻忘了手中還撐着傘,然後那傘柄便随着施杳杳手上的動作直直地撞到了俞禮臉頰上。
俞禮垂眸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别亂動。”
說罷還将她往上颠了一下。
俞禮深深淺淺地走在雪地裡,不多時就到了悱園,柳綿和許放正在園中堆着雪人,在二人吃驚的目光下,俞禮直接将她抱去了她的屋中。
許放眨了下眼睛,将張大的嘴巴合上,問柳綿:“我是眼花了嗎?我怎麼看到俞郎君了,他還抱着一個娘子……那娘子不會是我們娘子吧?”
柳綿也正驚着,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屑連忙往屋子裡頭走,“看衣服好像是我們娘子……”
施杳杳便捧着一碗熱湯側倚在床榻上慢慢地喝着,見柳綿拿着一坨布進來,便對她說道:“今晚歇在悱園吧,讓車夫回府裡告知父親一聲。”
“是,娘子。”
柳綿剛要出去,又聽到施杳杳說:“他走了沒?”
“誰啊?俞大人嗎?俞大人剛走,這熱湯就是他走之前吩咐我給娘子煮的。”
施杳杳看着手中的碗怔神,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柳綿走上前來在床榻邊蹲下,輕輕地将手中的布包放到了施杳杳的右腳踝上。
施杳杳被冰得一激靈,将腳抽了回來,問道:“這裡邊是什麼?”
“雪呀,也是俞大人給的。”柳綿邊說邊去捉施杳杳的右腳,“娘子别動啦,我給你敷敷,這樣就不會腫起來了。”
“他還真是貼心。”施杳杳輕笑一下,捏了捏柳綿頭上的小發髻,“你再添點炭去。”
“是,娘子。”
柳綿将包着雪的布包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再回頭時卻看見施杳杳從床榻起身走了下來。
“娘子!你……你沒崴腳呀娘子?”柳綿不可置信地看着施杳杳,“娘子怎麼又戲弄俞大人!他現在可不是以前的小書生了,他可是俞大人啊!”
“小點聲,一驚一乍的。”施杳杳放下碗,把被湯捂熱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耳朵上,“我有些睡不着,你讓阿連過來,我想聽他彈曲。”
阿連便是之前在施杳杳房中彈琴的那位何郎君,名子連。何子連是奉陽街上小倌院的琴師,被施杳杳贖了身後便一直住在悱園裡。
施杳杳支着腦袋靠在美人榻上,悠然阖目。
她戲弄他?
施杳杳想到俞禮今天種種不正常的行為心中就直翻浪,她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在诓他。
雪映朗月,琴聲悠悠,施杳杳新心中那股奇異的感覺終于能平靜下來。
俞禮回到宅中時發現張氏竟在正廳坐着等他,見他進了屋子就開口說道:“禮兒,你與我好好說說你是如何與這施家娘子認識的。”
俞禮将傘請放在門邊,在張氏旁邊坐下,同她講道:“娘子心善,曾經救過我一命……之前您遇到的那個義醫先生,也是娘子命人找來的。“
他挑挑揀揀,說了幾句重點的給張氏聽。
“救過你一命?禮兒你發生什麼事了?”張氏緊張地伸手拉住俞禮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