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老爺捂着臉,隻覺眼冒金星,腦中嗡嗡作響。待緩過神來,見到裴玉朗解了外衫披到了卿窈身上,攬着她要往外走去,他瞬間怒不可遏,掙紮着站起身子就朝裴玉朗吼道:“哪來的小畜生!……”
不等他罵完,雀生又一腳将他踢翻在地。裴玉朗聽到聲音,便停住步子,掏了一個金餅扔到他身前的地面上,然後帶着卿窈離開了。
“卿窈得伺候我們裴衙内,李員外拿好這補償便走了吧。若是讓當朝丞相知道有人罵他家的郎君是小畜生,這事可就不好解決了。”
雀生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着肥老爺,好言勸說着。
即便是離京州遙遠的江南之地,也曉得當朝丞相勢力之大,李員外不敢再妄為,熄了剛剛嚣張的氣焰,爬滾着跑了出去。
雀生的話卿窈聽的一字不落,原來他是裴相的兒子。
出了那間廂房,裴玉朗便抽回了攬着卿窈的那隻手,卿窈感到臂膀一松,她縮了縮肩膀,擡手攏住披在身上的男子的外袍。有股若隐若無的香味飄了上來,卿窈低頭嗅了嗅,大概是熏了沉香。
再一次來到裴玉朗的雅間,卿窈見到放在原位的琴,便又覺得指尖生痛,不由得瞥了裴玉朗一眼。
兩人進來後雀生便從外邊關好了門,裴玉朗坐在軟榻上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了下去。
卿窈想起剛剛雀生說今晚自己要伺候他,便将身上披着的外袍退了下來,疊好放到了旁邊的桌案上,蓮步輕移,走到裴玉朗身前。
裴玉朗在她脫衣服的時候便擡頭看向她了,狹長的眼眸輕輕眯了一下,将女子消瘦的身體從上至下打量,然後看着她朝自己走來。
卿窈的手剛碰到了裴玉朗中衣的衣襟,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有些用力,握得卿窈有些痛。
裴玉朗另一隻手放下酒杯,緩緩地撫上卿窈暴露在外的肩膀,動作輕柔,卿窈甚至覺出了一絲愛惜之意。
陌生的觸感讓卿窈身體輕顫。她美目流光,看向裴玉朗俊美的臉龐,不解喚了一聲:“裴郎君?”
“嗯……”略帶沙啞的聲音悶悶地應道。
雀生在門外輕叩三下,朗聲開口:“郎君,身契和衣服都拿來了。”
裴玉朗将貼着自己的卿窈推開一段距離,然後撤回了手,讓雀生進來了。
雀生捧着一件新的外袍進來遞給了裴玉朗,看到了隻着一件抹胸内裙的卿窈,連忙轉過身去站好。
裴玉朗起身穿上衣服,路過桌案時,撈起了卿窈擱在那裡的那件外袍,轉身丢到了卿窈身上,寬大的衣袍兜頭罩下。卿窈還沒從衣服裡鑽出頭來,就聽到男子緩而有力的腳步聲往外走去,還有男子沙啞磁性的聲音:“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來接你。”
卿窈從裴玉朗的衣袍中探出頭來,雙手捧住那衣袍略顯無措。
他這是為她贖身了?
卿窈張了張嘴,弱弱地出聲道:“裴郎君……”
裴玉朗聞聲停住腳步,回頭看她,“怎?不是說卿窈是裴衙内的人嗎。”
卿窈眼睛略微瞪大,耳根開始泛出紅暈。
……
卿窈沒有太多東西要收拾,屋内的東西大多是環钰坊的。她将裴玉朗的外袍細緻疊好放在了包袱裡,撫平褶痕,靜坐在屋内,等着天亮。
跟着雀生到裴府的馬車前,卿窈微微低頭,被雀生扶了一下上了馬車。
卻沒想到,掀開簾子裴玉朗竟不在車中。
卿窈不禁的有些失落,謝過雀生後,将包袱放在腿上,規規矩矩地坐下。
霜色未消,天色尚青,老樹的枝桠伸向空中,枝頭挑着幾片葉子,風一吹,便打着旋兒地飄了下來,又被駛過的馬車軋進泥裡。
幾處早點鋪子支起了熱氣騰騰的蒸籠,白霧混着烤餅和蒸食的香氣,賣與早行人果腹。
馬車軋出兩道淺痕,從環钰坊到尚仙樓。
“娘子随我來。”進了尚仙樓,一個身材高挑、樣貌明豔的女子熱情地拿下卿窈身上的包裹,拉着卿窈往裡院走去,“我名歐缳,是這尚仙樓的掌櫃,娘子喚我缳娘便好!”
“卿窈初來,多有叨擾。”卿窈有些不太适應缳娘對自己如此熱情,心中打鼓,看着這個極美的女子開口詢問,“不知我來此處可以做些什麼?”
缳娘将她帶到了一間整潔寬敞的廂房内,笑着對她說道:“裴朗交代了,娘子好樣貌又善歌舞,待娘子安頓好了便讓娘子繼續做自己擅長的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