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
周驚素同施杳杳一起轉身,看到了立在身旁一處茶鋪門口的裴明謙。
施杳杳寬大袖袍裡的手暗暗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小臂,然後欠身行了個禮,“見過裴相。”
“哎?杳杳怎的如此生疏,玉朗尚且喊施大人一聲世叔,杳杳喊我世伯便好。”裴明謙從茶鋪的台階上走了下來,笑着走向施杳杳,“杳杳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難怪玉朗整日惦記!”
施杳杳忽略掉他後一句話,和聲細語道:“是,世伯。”
裴明謙打量着站在面前身着藕荷色廣袖齊胸裙的施杳杳,然後又看向他身後的周驚素,問道:“這位郎君是?”
施杳杳不慌不忙地道:“是府中小厮,父親怕我一人出行不安全,便叫他來陪我一同。”
周驚素适時地向裴明謙拱手行禮,“見過裴相。”
裴明謙朗聲笑了一下,“你們年輕人精力旺盛,我倒是已經覺得有些疲乏了。”
施杳杳看到遠處尋來的俞禮他們,便對裴明謙道,“廟會嘈雜,世伯日理萬機是應當早些歇息。”
“你們自去逛着,我就先走了。”裴明謙又看向周驚素,揚聲對他說道,“照顧好你家娘子。”
送走裴明謙,施杳杳才松了口氣。
施杳杳目送裴明謙消失在人群中,就邁步向俞禮他們走去。
“等你們許久也沒等見,怕出什麼事,我們便尋了過來。”琮決開口解釋道。
施杳杳點了點頭,并沒出聲。
俞禮倒是瞥了她一眼,緩緩張口:“娘子又一聲不響地做什麼去了,怎還換了身衣服?”
柳綿湊過來看了看施杳杳的衣服,發現真的不是她出門時穿的那件了。
“哦,裙角被樹枝刮破了,就換了一身新的。”
看着施杳杳輕飄飄的态度,俞禮轉過身去,沒再說話。
琮決和許放去把兩輛馬車牽來,施杳杳從俞禮身邊走過時說了句“你與我同乘”,然後在柳綿的攙扶下上了後邊那輛馬車。
柳綿聽到施杳杳要與俞禮同乘,便要拿出馬車置物箱裡的紗屏,想放進去将兩人隔開。
卻聽到施杳杳淡淡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必了,讓他直接上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避開人群往京郊駛去。
馬車内較為寬敞,鋪置錦褥,施杳杳位于正座,俞禮端坐在一側,背靠着車壁閉目養神。兩個兇神面具則靜靜地躺在俞禮腿上,面具上的系繩被他握在手中。
施杳杳看到俞禮脖子上的項牌被放到了衣衫裡邊,隻露出了脖頸處的一截珠串。
施杳杳嘴角帶笑,伸手戳了戳俞禮的肩膀,“項牌貼身放涼不涼呀?”
俞禮沒有睜眼,徐緩從容地說道:“娘子贈的,自然是好玉,暖脂沁膚。”
“你怎知不是人暖玉?”
聽到施杳杳淺笑調侃,俞禮睜開眼睛側過頭去。馬車外依然有煙火升空,火樹銀花,倏忽間照亮車内。隻見女子眼波潋滟,朱唇噙笑,看向他的目光好似帶着沉甸甸的柔情。
隻此一眼,他頓時覺得自己二十載讀過的所有詩賦,都變成了幹癟的糟糠。
今後多年間,這依舊是他心中不可磨滅的一份光景。
六人回到悱園之後,便各自歇了。
周驚素坐在燭前繼續看那塊銅牌,良久沒出聲。倏忽間一陣風直逼眼前,将那燭火撲滅。
周驚素擡眸便見到閃着寒光的刀停在他面前,刀鋒凜凜,如草原上的沙塵一樣猛烈。那人粗曠的嗓音特意壓低,“這位郎君,不是自己東西可不要貪。”
周驚素不緊不慢地把玩起那個銅牌,一隻手細細地描繪起上面猙獰的圖騰。然後他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卻驚的那人後背發涼。
“沒藏氏。”
“你是什麼人?你怎會認識沒藏氏?”
那人低吼,将刀尖更靠近周驚素一分。忽地一陣涼風入室,一把寬且厚的刀将那人的刀尖挑開,擲到了一旁的地上,發出“锵”的一聲。
琮決将刀向上一擡,橫在了那人的脖子前,滿面寒色。他低頭看向那把刀,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琮決手中的刀寒光锃锃,刀柄處雕刻有極為複雜的走獸紋樣。
“奇刀破鈞……”
那人不顧脖前的利刃,掀起衣擺便跪在地上,激動地叩首。
“臣沒藏術拜見太子殿下!臣于各地苦尋多年,終于尋得殿下,天不亡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