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岑還未反應過來,徐意明的拳頭已經落到了他的腹部,胃部一陣痙攣到快要嘔吐的感覺沖擊着他的大腦,他咬着牙強壓下這股不适的感覺,突突跳的大腦正傾盡全力地想要讓他維持在一個理智的狀态,可渾身的疼痛卻讓他的動作比理智更顯來到。
他積蓄起為數不多的力量,狠狠地往對方的肚子上來了一拳。
“嘶——”徐意明叫喚了一聲,臉上的笑容終于斂了起來,“你真夠狠的,沈遙岑。”他捂着疼痛的腹部,皺着眉說。
徐意明終于因為疼痛而彎下了腰,不久之後便開始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嘔吐起來。
沈遙岑慢慢地松開了掐着他手腕的手,喘着粗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地說:“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不想再和你有更多無謂的糾纏,”他頓了一下,讓自己的話語盡量顯得平和,“你跟李清月……你們倆都去看看醫生。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徐意明垂下眼,像是真的被打趴下了那樣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咬牙切齒地說“好”。隻有在這種時候,沈遙岑才會開始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真的下手太重了,畢竟徐意明之前被人打得舊傷還沒有好——他要真給人打出個三長兩短的,徐家那邊也是真的不好解釋。
沈遙岑隻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除此之外,他一點兒都不想惹上額外的麻煩。
他深吸一口氣,提起疼痛的身軀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咚!”比沈遙岑神智反應得更快的,是背脊撞在地上濺起灰塵時發出的沉悶的、破碎的聲響。他聽到了自己身上哪塊脆弱的骨頭發出了崩壞的碎裂聲,随即到來的,則是肩胛骨處傳來的錐心刺骨般的疼痛。
饒是沈遙岑對疼痛的忍耐力不錯,此時也不忍皺了眉頭,奮力想将掐着自己脖子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給掀下去。然而隻要他多動一分,疼痛便更深一分;但凡多動一分,徐意明掐着他脖子的力道便要更重一分。
徐意明眼神癫狂地着看着他逐漸失去力氣,乃至最後再也動彈不得。
“嗬……嗬……”他喘着粗氣,也不管那些肮髒的嘔吐物滴落在自己本來潔白幹淨的衣物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瘋狂地笑了起來,就好像自己已經把沈遙岑殺死了一般。
沈遙岑終于死了——他喜悅不已地想,隻要沈遙岑死了,李清月就再不會想着任何人,而她,也會真真正正地歸屬自己了。
就在徐意明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時,忽然“咚”地一聲,一個重物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帶着渾身的嘔吐物,倒在了沈遙岑的身上。
沈遙岑終于從窒息帶來的無盡黑暗中回過神來,他推開倒在他身上的徐意明猛地坐了起來,也不管自己身上現在到底是副什麼狼狽樣子,趴在地上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唉,好狼狽啊,沈少,”他的“救命恩人”終于肯出聲了,“差點兒人生就重開了。”
沈遙岑嗆咳幾聲,說不出話來。
他因咳嗽而導緻的生理性的淚珠落下來,滴在他的唇縫裡,于是他不得不品嘗到那股鹹腥、苦澀的味道——一股瀕臨死亡時、内心由衷發出的恐懼的味道。
“你都不知道,”她很慢很慢地說,“其實我倒是很想看徐意明就這麼掐死你來着,但是我想了想,覺得你還算個有趣又溫柔的人,畢竟你是為了照顧我才回到這兒來的,而且,死人是遠遠不如活人好的嘛……”
她慢慢地蹲了下來,看着臉色青白的沈遙岑,用那隻沒有骨折的手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輕輕地擦了擦沈遙岑臉頰邊上的那些塵土:“要注意安全哦。”她笑着說。
等沈遙岑咳夠了緩過勁來了之後,劉卿柳才蹲下身來拉着人站起來。
走到光亮處時,沈遙岑才看清了劉卿柳用來襲擊徐意明的“兇器”到底是什麼——是他熟悉的糖果盒子。現在他的口袋裡就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個一模一樣的,而劉卿柳的那個已經顯然不能再用來吃了。
因為在糖果盒子在砸向徐意明腦袋的時候迸裂了開來,徐意明腦袋上流的血濺了進去,把本來可愛的棒棒糖們變得血腥無比,堪稱恐怖遊戲道具。
“……”沈遙岑看着灰色水泥地上那個可憐兮兮的糖果盒,最後還是選擇忍着渾身的疼痛,将它撿了起來,塞進衣服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