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岑回到醫院的時候,劉卿柳今天的例行檢查已經結束了。
她看着也挺困的,回去的路上一個勁兒地打哈欠,不過她今天的電話倒是不少,就在沈遙岑陪同她走回去的那段短短的路上,她大概就接到了三個電話。
一個是來自劉老爺子的,一個是秘書的,另一個則是合作夥伴的。
劉老爺子那邊大概是詢問了一下她的情況,劉卿柳接這個電話的時候明顯神色要認真很多,看得出來她對劉家的實際掌權人确實是挺尊重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玩笑随意的成分,對待對方的每一個問題都認認真真地回答。
直到最後對方挂斷電話前,對面像是說了些什麼關心的話語,劉卿柳才終于像是對親人親人那樣,微笑着說了句“不必擔心”,她想了想,似乎是覺得還不夠,便又加了一句“我沒事”。
沈遙岑看着她挂了電話,又開始打哈欠。
“好困,”劉卿柳說,“醫院的床太硬了,實在是睡不慣。”
她擡起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
“還好摔得不重,不用住幾天院就能回家,”劉卿柳默不作聲地把眼角留下的生理性淚水給擦了,說,“但是回去之後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一想到這個的話就覺得還不如在醫院待着好……”
話語間,又一個電話響了起來:是秘書來電詢問她工作安排的事情。
顯然,按照劉卿柳現在這個身體狀況,是沒辦法及時完成預定行程上的安排了。
好消息是,最近劉卿柳沒什麼特别要緊的大事,所以秘書都把行程安排在了劉卿柳預計能夠出院的那段時間之後。
果真印證了她的話語:出院後是有的忙的。
再走到病房門前,劉卿柳的第三個電話響了起來,是合作客戶的電話,對方明顯性子比較着急,嗓門也大,就算沒開免提在一旁的沈遙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對方應該是對劉卿柳臨時改變預定行程的方式不太滿意,上來客套的招呼都還未打,就先來了一句氣沖沖的:“你什麼意思啊?!”
劉卿柳還沒來得及回答,對方便又重複了一遍,算是狠狠地發洩了自己的不滿。
劉卿柳面無表情地拿着手機,嘴上卻是好聲好氣地勸了對方幾句,态度稱得上是一句行業典範,對方罵了幾句後也就漸漸地消了氣,挂了電話後,劉卿柳站在門前,沈遙岑則充當開門小弟給她打開了門。
“謝謝。”劉卿柳擡起頭,微笑着對他道謝,然後又說,“方才讓你見笑了——是我的一個客戶。”
沈遙岑說:“沒什麼。這種人我也見過很多。”
就是手裡頭沒什麼大錢,脾氣倒是不小,感覺比世界首富都要拽。
“沒關系,”劉卿柳收了手機,淺淺淡淡地說,“半年後這家公司就差不多該破産了。”
“……”沈遙岑沉默片刻,心想這是什麼“天涼王破”的土味霸總劇情,但是這話既然從劉卿柳的嘴裡說出來,那就不是假的。
也許在許多年後的某一天,也是沈家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劉卿柳,所以劉卿柳靠在辦公室的大椅子上,手裡夾着根棒棒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說出“今天天氣涼了,該沈氏破産了”這種話。
但平心而論,不說沈家對劉老爺子的态度到底怎麼樣,對劉卿柳還真就得罪人家不少,劉卿柳不喜歡沈家也不是什麼很意外的事兒。
劉卿柳确實是個記仇的人。
進了屋後,劉卿柳就直往床上撲,但是她手臂受傷了一隻,所以撲上去的動作也顯得不是那麼連貫,但她确實也困,也顧不得沈遙岑還在旁邊,整個人往被子裡一鑽、腦袋一蒙、身子一縮就睡了過去。
所以在外面看來,劉卿柳睡着的地方簡直就像包了個圓滾滾的餃子似的。
真是也不怕透不過氣來……沈遙岑看着那連根頭發絲兒都沒露的被子包,默默地想。
但說實話,他其實也困得不行,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自家的被窩裡美美的睡一個長達八小時的舒适睡眠——據他判斷,他昨晚的有效睡眠時長估計連四個小時都不到,大打折扣的休息時間讓他今天看上去簡直像是被妖怪吸幹了精氣的書生,也就強撐着一點精神陪着劉卿柳做完了檢查才卸下勁來。
于是他也不管那麼多了,整個人往旁邊的沙發上一躺就閉上了眼。
沙發硬硬的,有些硌得慌,舒适程度肯定是遠遠比不上床鋪的,況且醫院陌生的環境也讓他感到些許不安,更别說旁邊還有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彬彬有禮的高級社會人士變成原始部落食人族的定時炸彈存在……
沈遙岑在徹底進入睡眠前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現在是早上九點。
他打算淺淺休息兩個小時就起來。
他的睡眠一向是克制的,在陌生又危險的環境下,能睡到一個小時都算得上是奢侈——所以沈遙岑并沒有定下鬧鐘,隻等着自己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