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岑回到宴會上時,白閑正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等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旁邊圍繞着他的人群。
劉卿柳就坐在他的對面。
她身邊本應該是空空蕩蕩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端着一杯酒慢慢地走向她。
那少年看着是個生面孔,至少在沈遙岑的記憶裡他們這個圈子裡似乎沒這麼一号人。
不過這事兒也說不準,畢竟他都走了這麼多年了,圈子裡的人時時刻刻都在變,他不認得也很正常。
隻是聽白閑說,劉卿柳的惡名在圈子裡卻是沒斷過的,怎麼還有人這麼大膽地敢去和人搭讪?
這麼想着,沈遙岑便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遠遠地看着面前的場景。
少年長着一張好皮相,臉上帶着些讀書人特有的青澀氣質。他對劉卿柳笑了笑,問她能不能坐在她的旁邊,劉小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而後微笑着說随意。
于是那少年就有些拘謹地坐了下來,眼神飄忽着不敢去看劉卿柳,看上去像是個很乖很軟的小男孩,稍微逗一逗就能臉紅。
但能在這個圈子的,能有幾個不是人精的?這點沈遙岑知道,劉卿柳自然也知道。
于是劉卿柳很直白地問了:“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麼的?”
不過那少年明顯還是經驗不足,被劉卿柳這麼幹脆利落地一說,頓時支支吾吾地連話都一些說不利索。他撓了撓蓬松的發,然後很小聲地說:“家父想……和劉家談談郊區旁邊那塊新的跑馬場旁邊那塊地區的合作事宜。”
“喔,這樣啊,”劉卿柳輕笑着敲了敲手裡的酒杯,“那可是塊好地方呢,畢竟那塊跑馬場新辟出來就沒有面向大衆的打算……”
少年抿了抿唇,臉上表情有些局促,但還是堅持着說了下去:“所以,家父希望能跟劉小姐您好好談談。”
“嗯,我知道了,”劉卿柳将手中的酒杯遞給少年,“我會考慮的——如果你們給出的條件足夠誘人的話。還沒問你,你是誰家的少爺來着——?”
少年愣了愣,還是接過來一口喝掉了。
畢竟還是個孩子,過多的酒精讓他有些兩眼發昏。他暈暈乎乎地晃了晃腦袋,而後回答劉卿柳:“蘇家……家父是銀楓酒店的創始人。”
劉卿柳輕笑一聲,惹得蘇家的小少爺臉更紅幾分。
“你怎麼就喝掉了?”劉卿柳挑眉道,“我隻是想讓你幫我拿着而已。”
小少爺微愣片刻,而後臉色爆紅,手足無措地跟她道歉,道是自己下意識地就喝了,現在就去重新給她拿一杯,惹得劉卿柳險些把眼淚給笑出來。
“逗你玩兒的,”劉卿柳心情頗好地放松靠在沙發上,懶懶散散地說,“幹嘛那麼怕我——你越怕我,我就越想逗你了。”
小少爺眨眨眼,剛想說自己沒怕她呢,便見得一個身着西裝革履的高挑男子慢慢地走了過來。
劉卿柳見到沈遙岑朝她走過來,然後側頭對小少爺笑着說:“好了,看樣子沈少爺有話想找我說。你先走吧。”
小少爺應了一聲,先是看了沈遙岑一眼,而後很識趣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回了一開始和他玩鬧着的人群中。
“想不到沈大少居然會主動來找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劉卿柳耐心地等着沈遙岑走到自己的面前,并且做好了早就準備好的歡迎表情,“請坐,不要客氣。”
說罷,劉卿柳從應侍手裡拿下一杯香槟酒,禮貌地推到了沈遙岑的面前。
沈遙岑低頭看了一眼金黃色的酒液,而後從善如流地坐在了劉卿柳旁邊的沙發上。
沈遙岑默了一瞬,而後開門見山地說:“李清月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劉卿柳好笑地“嗯?”了一聲,而後垂下眼打了個哈欠,又跟沒骨頭似的重新躺回了沙發,繁複層疊的襯衫袖子像是一束白花盛開在她的小腹上。她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本應該在會場上好好談生意的合作夥伴卻突然和她提他的前任實在是一件很倒胃口的事兒——其惡心程度不亞于從方才精緻美味的甜點裡忽然吃出一隻碩大的綠頭蒼蠅。
哦,發現的時候還隻有半隻身子。
那另外半隻呢?是在嘴裡?還是已經進了胃裡。
光是想到這些,劉卿柳都惡心得快要吐出來了。
唉,為什麼要在談生意的地方給她上演這種土鼈的白月光假深情劇目……着實辣眼。劉卿柳還以為沈大少會給她帶來什麼令人高興的好消息呢。
于是她一轉态度,心不在焉地說:“李清月是誰?我隻知道她現在是徐意明的女朋友,以前是你的女朋友……徐意明和我的‘賭約’已經完成。現在李清月和我有什麼關系嗎?我又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呢?”
“……”沈遙岑還是沉默,片刻後,他說,“抱歉,是我太過魯莽了,我不應該僅憑揣測就懷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