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有很大的進步。你們以後一定能有更好的舞台表現!”
驚鴻聽到大家都長舒一口氣。
老,老洪啊,咱們下次說話不要再大喘氣了,啊。
随着掌聲而來的,還有林言蹊給大家準備的花——以及托。驚鴻收到三束,都是不認識的面孔。
泓宇很感動,有些淚汪汪的。
“圖圖不會要哭吧?”溫舒調侃他。
“才沒有。”周泓宇轉過來,可眼角明明就是紅的。
驚鴻立刻有了捉弄他的惡趣味,便道:“怕不是每場路演都哭。”
“并沒有!”胡圖圖同志立刻反駁,“每場路演都很感動,但是今天特别特别感動。”
驚鴻笑着對他說:“你隻要有下一場戲,如果我隻做觀衆,也給你送花。”
泓宇說不要。
“我想和你們一起演戲,小鳥姐,溫老師,還有江公子和孟導。”他說,“你們不要隻做觀衆。”
“跟你們一起排戲太有意思了。我們要一直一起演話劇!”
驚鴻愣了一下,她看看溫舒,她對圖圖這話顯得有點意外。但是她随即笑得眉毛彎彎,說,好啊。
“好啊。”驚鴻也答應着。
隐形麥克關掉了,沒有觀衆能聽到他們說什麼,大家都在聽老洪講話,講他辦劇社的曆史和演話劇的故事。舞台聚聲,這番沒那麼有營養的對話吸引着旁邊的江遇和孟時源。
“你們說什麼呢?”孟時源問。
“我說,我們以後還要一起演話劇!”
舞台下面聲音嘈雜,觀衆隻能看到幾張嘴微微開合,然後笑作一團。他們聽不見孟時源說“那肯定”,然後周泓宇說“以後等時源真的導戲,我們都去演他的戲”。
衆人嬉笑間,驚鴻忽然撞上江遇的眼神。他站在她左手第二位,也就是周泓宇的旁邊。顯然他該最早聽到泓宇說什麼,但卻沒有搭話,隻是薄薄的眼皮動了動,連着眼神似乎泛了點漣漪。
随着角色的抽離,驚鴻感覺不到江遇上台前那個勁兒了。
像她突然很想咳嗽一樣,江遇似乎突然一下很累。
好戲散場。李碧華說,生命是一場戲。人間,隻是抹去了脂粉的臉。
那麼抹去了脂粉的我們,又該怎樣把這場戲接着演下去?
或者在我們這裡,壓根就沒有戲,大家活隻活一個真實。
本來我們就沒有什麼值得演的,我們都在鏡像的此岸。
真實的溫舒對待一切都很溫柔,包裡永遠放着有幾百本電子書的kindle,會包容身邊所有人的小習慣;真實的周泓宇一頭今天挑藍明天挑白挑金的頭發,渾身上下後現代主義的金屬環叮當作響,背着一把吉他在學校裡面唱唱跳跳;真實的孟時源很忙碌,每天背着大黑書包,雖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但是總準時出現在201,希望以後的日子裡能給大家導一出戲。
那麼江遇呢?真實的江遇到底是怎麼樣的?
他平時做什麼,除了話劇和辯論還有什麼愛好,又到底為什麼惹這出事情來?
這時候驚鴻才發現自己對他所知甚少。雖然他們高中時候就有過一面之緣,但除了壞印象什麼都沒有留下。
驚鴻知道他有一副忽然變得好看的皮囊,知道他很裝,知道他喜歡跟人開玩笑,那些玩笑裡面有相當一部分很地獄。
天天在201遊手好閑,課愛上不上,看起來貫徹申大的混混主義,跟所有人都聊得來,但是真的要說他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
她的思緒回到台上,還有一些學長學姐也在發言,大部分都是鼓勵,隻是有一位站起來便道,演的層次區分太大。
“《簡·愛》都大差不差,一樣稚嫩。《雷雨》麼,有些演員演的很入戲,有些演員就很潦草了。”
話很直接,也不好聽,仿佛當頭一盆冷水,與其樂融融的氛圍格格不入。驚鴻朝說話的學長看去,隻是離得太遠,看不清臉,隻知道是個留着長頭發的學長。
這……這是來砸場子的?
林言蹊趕緊起來護短,說一個月能練成這樣很好了,對比往屆也已經是巨大的進步。
“但我認為我第一次上台的時候……”
砸場子學長仍然打算糾纏下去,話卻被老洪打斷。他說了些話來圓,蓋過了這個小插曲。學長坐下,氣氛又緩和過來。
朗讀會在這個環節結束後就結束了,演員們再次緻謝,觀衆先退場。演員們幫道具組往下撤道具和布景。
驚鴻搭着溫舒的肩,揉一揉還疼的後腳跟,邊走邊跳地回到後台,把高跟鞋脫掉,換上平時穿的平底鞋。溫舒看着她紅腫的腳後跟,叫她快别動了,先去卸服化,撤道具不差她一個。
驚鴻聽話地去把服化都卸掉,最後對着鏡子拆頭發的時候方才發現自己耳邊那兩顆藍油油的“大寶石”不知道何時少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