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阿姨的這個墓園修的很漂亮,方才來時沒注意,現在低頭仔細看,才發現每塊台階上都刻了個音符。
陳謹不大通樂理,安靜找個了石階坐下,等着秦隅說完話找過來。
方才接他們那個司機說半小時後會有人來接,陳謹看了眼手表,時間卡的不早不晚,真就在半個小時的時候把他們倆帶出了墓園。
秦隅哭得眼睛腫了一圈,回去的路上悶着腦袋一聲沒吭。
他們返程的機票是第二天下午的,安排接應的人把他倆送到酒店就離開了。
陳謹找水壺給秦隅煮了兩個雞蛋敷眼,從行李箱裡翻出兩人的洗漱用品擺了出來。
“這瓶藥是你的?”秦隅一邊捂着眼睛,一邊從行李箱角落裡掏了個藍色藥瓶出來。
“嗯,醫院開的抑制藥,怎麼了?”陳謹沒太走心,繼續擺弄着箱子裡的物品。
“這麼看你也不算白死心眼。”秦隅把藥瓶扶正,打開看了一眼。
“什麼意思?”陳謹埋着的頭擡了起來。
“這麼大的量,你前夫對自己也是夠心狠。”秦隅把藥瓶仔細擰好,放了回去。
“這藥有什麼問題嗎?”陳謹又把藥瓶抽了出來,仔細端詳了一下和往日的區别。
“藥沒問題,就是一次抽這麼多信息素,也虧得你前夫身體抗得住。”
“什麼信息素?”陳謹手上動作一僵,擡頭對上秦隅的視線。
秦隅端正坐了下來,一本正經科普道:“這個藥是定制的,靠抽信息素濃縮制的藥,國外有很多上層階級會用到,一般是挑匹配的高的alpha或者Omega買信息素,特殊期和易感期的時候吃,比打抑制劑管用,還沒有依賴性,國内也有這種手段了嗎?“
陳謹大腦飛速運轉,生怕錯過這段話字裡行間的每一個信息。
“有什麼副作用嗎?”
“沒有吧,我沒聽說過有吃這個吃出毛病的。”
“我說對Omega。”陳謹問的有點急。
秦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提供信息素的一方,身體會比較虛弱吧,要是抽的多了,可能會影響腺體壽命,Omega的話可能會不孕不育吧。”
“那會流産嗎?”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空氣瞬間凝固了,陳謹除了自己澎湃的心跳聲外,耳邊還貫穿着尖銳的耳鳴聲。
他迫切希望這個答案是肯定的,這種念頭強烈到讓他無非信服别的聲音。
“會。”
秦隅臉色也白了,半垂着眼眸躲開了陳謹的視線。
聽到肯定答案的那一刻,陳謹整個腦子都空白了,他顫抖着摸索到手機,盡力穩定着聲線給私家偵探打去了一個電話。
“喂,陳先生,有什麼吩咐嗎?”
“五年前,你給我發的就診記錄裡,有一盒堕胎藥,我現在就要找到那一盒藥,不管多少錢,你現在就去找。”
陳謹沒法維持理性,也無非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不能錯過這個哪怕是自我欺騙的機會,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原諒離開,原諒離婚的理由。
“在G國藥物回收的流程很複雜,我調閱了林先生的回收記錄,記錄上并沒有這盒藥,但是陳先生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私家偵探也是犯法的,你現在就去他的公寓裡找,我現在就要看到那盒藥。”
“好,好的。”
電話被挂斷了,陳謹失了力氣癱倒在地上,心髒險些蹦出胸膛。
秦隅坐在床上傻了眼,捂在臉上的雞蛋,在眼角燙出塊紅斑。
“藥品隻能通過特殊的流程回收,既然沒有記錄,那就一定能找到,你,你别着急。”
陳謹感受着胸口的生命力,粗重的呼吸下,聽不進任何話。
過了沒一會兒,身旁的手機猛得震了起來。
陳謹支着地闆直挺挺坐了起來,接通電話後,等待着審判結果的公布。
“那盒藥找到了,陳先生!”私家偵探的聲音聽上去雀躍極了。
陳謹趕忙重重喘了兩口氣,雙手握着手臂,微弓着腰啞聲道:“打開。”
“打開了,先生。”
“告訴我,裡面有幾顆藥。”
“四顆藥,空了一顆。”
一道晴天霹靂直直擊中了他的腦門,知道這個消息後,陳謹竟是下意識苦笑了一聲。
他是不是太蠢了?蠢到非得給自己找個借口,蠢到最後自己把所有辯解的道路堵死。
哪來這麼多理由啊?林延不是說了讨厭嗎?他為什麼一定要自欺欺人到這個份上?
陳謹平靜躺了回去,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感受到什麼叫心如死水。
“等等!等等先生!”
耳邊的手機裡再次傳出聲來。
陳謹無力回應,沉下鼻息應付了一聲。
“盒子裡面還有一顆藥!就是空出來的那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