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謹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屋裡的夜燈把氛圍襯的很好,林延松散着神情依偎在他枕邊,整個人看上去溫柔極了。
陳謹下意識吞了口口水,端正态度保持着嚴肅。
林延被這句話問住了,連帶着兩人間的信息素都淡去了蹤迹。
陳謹心煩意亂地抓了抓頭發,看着枕邊人木讷的表情,心裡說不出的郁悶。
他不想沖林延發火,又沒法忽視這個人的存在,現在這樣陰晴不定的态度,又讓他覺得自己糟糕透了。
“我不說了。”林延定了半天,悶悶把話吐了出來。
陳謹心髒一緊,看着林延緩緩背過去的身影,解釋安撫的話沒能說出口。
林延這句“我不說了”之後,就真的再沒說過話,之後的一周裡,除了每晚過來和陳謹躺在一張床上,陳謹連早起都沒瞧見過林延的身影。
公司那頭的事,并沒有因為他的身體耽擱。
當然,也不是說就完全給他放了個閑适的假期。
小媽那天輕描淡寫的訂婚,像是火星撞地球般提上了日程,這些天除了公司的重要文件要他過目外,其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準備月末訂婚宴上的事。
他以前也是參加過圈裡人的訂婚宴,但是能搞到這麼大陣仗的,還真是頭一回兒見。
光是訂婚宴上用的鮮花,就前前後後挑了五百多種,更别說禮服和菜品,就連紙質邀請函的材料,都是要從幾十個國家的工藝品裡選,然後再請哪位著名的設計師來創作。
作為訂婚宴的主角之一,他要親自跟進全程來表達自己的重視,每天要見的人,比公司分部籌備那會兒還要多的多。
最最最重要的是什麼?
這些繁瑣的籌備工作進行時,兩家的長輩也是全程在場,時刻盯着他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而這長輩之中,最讓他害怕的就是秦隅的親媽,那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秦阿姨,也就是他名義上的大姨媽。
“國内這幾家紅酒都不怎麼樣,但是這家酒莊環境還不錯,到時候包了當分會場。”小媽慢步出了酒窖,擡臂擋了下陽光。
助理連忙撐了把黑傘跟了上去,一聲不吭記下小媽的要求。
“酒從L國空運過來,酒莊今天就清場,提前布置起來。”秦阿姨對身邊人冷冷道。
“準備好了你不早說,白浪費一上午時間。”小媽叉腰吐槽道。
“你不親自挑了能滿意?”秦阿姨先一步下了台階。
小媽無語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什麼人呀這是!還不快點跟上!”
後半句是給他說了,陳謹很有眼力見地拎包尾随在了兩人身後,安靜忍着沒回一句話。
他對這個姨媽比較陌生,雖然是秦隅的alpha媽媽,但這麼多年卻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露過面。
也是現在接手公司久了,才能在某些重要的場合見一見這家人的面,至于像現在這樣頻繁的相處,抛開秦隅這層關系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訂婚宴結束後,你和小隅去一趟G國。”
陳謹跟着小媽上了後面一輛車,才關上車門,小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G國?
小媽話說的認真,提到這個敏感的地方,陳謹還是控制不住繃緊了弦。
“小隅媽媽葬在那裡,你和小隅過去給她瞧瞧。”
小媽一句話把氣壓壓的很低,低到陳謹都有些喘不上氣。
“媽你不去嗎?”陳謹察言觀色問了句。
“我得在這兒攔着,你和小隅偷偷過去,到了G國會有人接你們,你秦阿姨不喜歡别人過去,記住了嗎?”
陳謹覺得他秦阿姨可能不止是不喜歡這麼簡單,但母命不可違,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你還沒出生那會兒,就經常跟小隅待一起了,當時你餘阿姨還開玩笑,說你要是個小O就讓小隅把你娶回家,沒想到你是alpha,還這麼不聽話……”小媽憶往昔憶得正開心,話頭一轉埋怨了他一句。
“媽,我能問為什麼非要這個時候訂婚嗎?”
這話在他心裡憋了好多天,難得小媽提題外話,他也才插空把話問出來。
小媽看了眼司機,又瞥了眼前車,歎了口氣道:“他們家那點個破事,之前把小隅帶走,我就知道沒安什麼好心,現在人回來了還要惦記,他們姓秦的家裡找不出第二個Omega了嗎?”
“就是欺負我們小隅沒人護着,要是你餘阿姨還在,哪個人敢提這件事,前面那個姓秦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親生的兒子不聞不問,天天就守着那幾幅破畫,害得我們小隅……”
小媽說着說着就掉起了眼淚,急得陳謹趕忙抽了張餐巾紙遞過去。
看來他這話問的不是時候,一會兒下午場要挑戒指,他夾在兩人中間,還不知道會擦出什麼火花來。
“行了,天天讓你跟着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了,一會兒到地方你就别下車了,回老宅幫我看看小隅怎麼樣了,要是還發燒就給我打電話,你媽也在哪兒,跟她說我晚上不回去吃了。”小媽抹了把眼淚,說出了這些天來最動聽的一段話。
要說秦隅這個病來的真是巧,但凡陳謹早幾天知道,他肯定也得病一場,但考慮到可能得貼着退燒貼陪逛,這種極大概率事件的存在,他還是老實維護正常的生命體征。
這幾天他回老宅的時候也不少,早上來這兒接小媽報道,晚上再把人送回來打開,又因着他這個後遺症的拖累,往往是三過家門而不入,把人送到就得往市區裡趕。
他已經好幾天沒見着林延了,雖然他回去的晚,但睡前還是等不到林延回來,要不是早上還能聞到房間裡殘餘的信息素,他都該給林延報失蹤案了。
陳謹到了老宅後,火速完成了小媽交代的任務,其中包括:沖進廚房,把親媽手上的刀吓掉,闖進卧室,把秦隅拎起來測溫,這兩件大事。
前者勝在他溜的快,沒有聽着罵,後者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三十七度三?你起來坐會兒,我開下空調。”陳謹掀開秦隅的被子,顧不上病号反對,就果斷開了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