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聽到“反賊”兩個字,她實在沒忍住,動了怒氣。
宋景剛漲起來的氣焰霎時被澆滅,接着是鋪天蓋地的害怕。
他翻身下床,跪在地上,手在不住地抖。
趙令徽很少會動怒,更不會動手,她這是真的生氣了。
她為什麼生氣?是因為文蔚和晏意那兩個賤人,還是說,因為那個反賊?
難不成,真如坊間傳言那般,她對那個反賊餘情未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個反賊可是她起手送上的死路,怎麼可能……
“規矩就是規矩,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是你僭越了,宋景。”趙令徽毫不留情地擦去嘴角的水漬,輕蔑道,“是我之前太縱容你了,縱容到,讓你忘記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點了催/情香,還倒了避子湯。我不說,隻是因為我暫時不想拆穿你,不代表我不知道。”
為了防止懷上孩子,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趙令徽每個月都會讓人給這幾個男寵送去避子湯。
他們對她來說隻是男寵,也許有幾分喜歡,但談不上什麼深厚的感情,她不會讓自己處于一個危險的境地。
孩子這個東西,她就沒想過。
更别說,是些不相幹的人的孩子。
避子湯終究是藥,女子長期喝會傷身子,她不會為了這一時歡愉,傷自己的身子。
所以,她就讓人制了男子喝的藥,定時喂給這些男寵們。
從一開始招他們進來,她就跟他們說的很清楚,他們可以有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但條件是這輩子都隻能侍奉她一個人,他們不會擁有孩子和尊嚴,更不會如普通夫妻般相處。
但架不住人的妄念。
宋景就是這樣。
近來,他頻頻倒了避子湯,又頻頻跟她懇求名分。
她隻覺得可笑,沒有理會。
今日這一場,鬧到她面前來,她必須要處理一下了。
趙令徽将他的那點小心思毫不留情地揭露開來。
他點了催/情香是想留住她,他不喝避子湯,是想要孩子來威脅她。
他以為她是誰?一個孩子就能被威脅。
孩子麼,她又不是沒打過。
混賬。
旁的事,她可以縱容但唯獨這一條不行。
趙令徽眉眼輕佻,似是無情,又似是有情一般:“你不該學他,也不該污蔑他,更不該,生出妄念。從前我不說,隻是因為我縱着你。”
宋景如墜冰窟,原來她知道,她都知道。
坊間說,他長得像她的前夫,那個反賊,死了的淮陰侯韓信。
他以為,她把他帶回來,是因為這張長得跟淮陰侯七分像的臉。
所以,他從侍從的口中,了解很多淮陰侯的言談舉止,拼命地學他,隻是為了讓她歡喜。
他以為她不知道。
原來她都知道。
她隻是冷眼看着,看着他像笑話一樣,為了她,模仿另一個人的言談舉止。
她從來都知道。
那他算什麼?憑什麼?
宋景眼底猩紅,緩緩擡起頭,看向趙令徽,他想質問她,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嘴。
“宋景,宣陵君府容不下你了,你滾吧。”趙令徽丢下擦嘴角的帕子,看都沒看他一眼。
宋景拽住了她的衣角:“令徽,你要趕我走嗎?”
“對啊,你聽不懂嗎?”趙令徽挑了挑眉,“滾。”
一如既往地風流輕佻,任是無情也有情。
如同那日,她将他從泥濘裡拉出來,問他要不要跟她走一樣。
明豔動人,卻也殺人無形。
宋景搖搖頭,自欺欺人道:“你說過、你說過……你不會趕我走的。”
“榻上纏綿的話,你也當真?”趙令徽嗤笑一聲,吐出兩個字,“可笑。”
“不,不一樣的。你待我不一樣的。”宋景拼命搖着頭,仿佛要說服自己一般,“不一樣的……”
趙令徽擰着眉頭看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帶一個蠢貨回來。
“令徽,你别那麼看我,像看陌生人,别那樣看我,我受不了。”宋景跪在地上,手裡拽着她的衣角。
“我不明白,我哪裡待你不一樣了,我待你、文蔚和晏意,并沒有什麼區别。還是說,你覺得,我跟他們在榻上,就不會歡快嗎?”趙令徽深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的燥熱,語氣涼薄,“本來呢,我還能留一留你,但是你既然生出來了這樣的妄念,我就留不得了。”
“不是的不是的。”宋景膝行了一步,“我不生妄念了,令徽,求求你,留下我吧。留我在你身邊。你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嗎?你留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