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耳熱時,她姣好的臉龐染上醉意與粉意,比朝陽下初綻的芙蓉花更加動人。
崔寂遣走了鐵傀儡,園子裡頓時安靜下來,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崔雪時,企圖聽見她的心是否與自己跳得一樣快。
“修補結界不能單靠你一個人,我會替你想想辦法,至少讓你别那麼遭罪……”崔雪時被他盯得好不自在,“你總看我做什麼……”
“我方才對你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你肯應承我嗎?”
“我……”
崔寂的心意,崔雪時都知曉。
兩生兩世,兜兜轉轉,仍是他陪在她身邊。
崔雪時傾身上前,攬過他脖頸,在他唇角印下一個輕輕柔柔的吻:“我應承你,應承你還不行嗎?”
崔寂腦子裡“嗡”的一聲,什麼念頭都空了,他覆上崔雪時,将她抵在茜草席上,瘋狂又肆意地吻。
他不是人間話本裡的儒雅君子,也從不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他受她靈力滋養而生,天生就着魔一般地戀慕她。
他和師姐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隻想與她肌膚相親,之所以還能稍加克制,無非是他怕師姐膩了,就不肯給了。
崔雪時被他吻得情動難抑,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擦掉指尖沾染的東西:“雲暄,我們醒醒酒罷。”
“師姐要如何醒……?”
“鴉靈——!”
崔雪時微微喘着,催動血契喚出鴉靈,霎時,數百隻烏鴉一陣黑煙似的在眼前集結,以靈力将他二人擡入陣型中。
鴉靈騰空而起,不多時便升至半空,她問身後崔寂:“還記得嗎?初次見兩位尊上,他們正是一同乘鴉靈而來。”
崔寂當然記得,當時他那樣笨,誰都嫌惡他,唯有師姐對他好,還在他識海中畫畫哄他開心。
鴉靈載着他們越飛越高,離天越來越近,離地越來越遠,寰日宗所在的四兀山漸漸變作小山包,遠處是綿亘不絕的城鎮村莊,也是生生不息的人間煙火。
這樣的風景,兩位尊上一定也看過吧。
“師姐,我再給你一個驚喜。”
崔寂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結印施法,空中忽有道熒光閃過,接着“嘭”的一聲,碎成千千萬萬道碎屑,直如星辰老死,崩落如雨。
眼前的熒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亮,碎屑擦着她的肩墜落而去,她伸手一捧,才略略看清了那是什麼。
“石頭?”
“前些時日遇見個稀有玉礦,若制成玉器,賣去人間,價值連城。”
“價值連城的玉礦,你打成煙花來看?!”
“價值連城算什麼?師姐喜歡,才是無價。”
崔雪時啞然片刻,卻又極快釋懷,修行之人,本就不必将金銀财帛看得太重。
此刻她遠眺河山,見霞光萬丈、層林盡染,忽然就理解了漉月與裁月、浣月與李特、昌月與珠珠,雖然他們都不可輕易離開寰日宗,但有人作陪,長久相守的感覺也很讓人心生眷戀。
晚間回南殿時,崔寂坐在床邊,垂着頭,似醉得厲害。
崔雪時過來問他如何,便被一把拉到腿上坐着,他摟着她,黏着嗓音道:“還有、最後一個……驚喜。”
“怎麼還有?”崔雪時哭笑不得,捏着他鼻子問,“還沒玩夠嗎?”
崔寂醉得唇齒打架:“當時、事出有因,我欠你一個……隆重齊備的、婚儀,我已着人……去、準備……了。”
崔雪時聽了,心便跟着一道酸楚起來,雖說她不在意世俗的繁文缛節,可隆重的婚儀代表的,也是崔寂隆重的心意。
“門中人少,也不用太過麻煩,”她見他昏然欲睡,便端來醒酒茶喂他飲下,“雲暄,我甘願嫁你,也甘願與你久久為伴。所以,修補結界那麼難的事,就不要獨自撐着了,好不好?”
崔寂沒有回答,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崔雪時上回去北殿時,就叮囑過商術,替她留意能克制魔氣的靈鼠香苔,若遇到野生的便盡量多采一些,再試試能否移栽藥崖,大量種植。
商術今日沒等到她,隻依約送來草藥樣本和書信,懸在南殿東側伸出來的那截樹枝上。
崔寂睡下後,崔雪時從樹枝上取下錦囊,而後趁着夜色,獨自向後山結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