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斯島的海灘上,戴蒙·坦格利安站在礁石上,黑披風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的暗黑姐妹劍柄還滴着海水。他看着天空中逐漸變大的龍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是驚訝,而是期待。
當沃米索爾巨大的爪子拍在沙灘上,濺起的沙粒打在他黑色铠甲上時,看見瑪格娜從龍背上躍下,他上前兩步,竟張開雙臂接住——帶着海風的鹹澀與血腥氣的擁抱。
“我的小怪物,終于學會飛了。”他的聲音裡帶着慣有的戲谑,手指劃過她護腕上的龍鱗紋飾,“你父親沒派艦隊,看來是想讓我死在這兒喂魚?”
瑪格娜推開他,目光掃過海灘上密密麻麻的營帳和傷痕累累的士兵:“他會派的。當他發現自己的女兒和弟弟都在戰場上時,哪怕是為了面子,也會把王家艦隊開到石階列島。”她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卷地圖,“現在,我們該談談怎麼打赢這場仗了。”
科利斯·瓦列利安的營帳内,油燈将衆人的影子投在帆布上,像極了舞動的幽靈。蘭尼諾·瓦列利安看見瑪格娜時猛地站起,椅子在石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是紅堡的花園,是戰場!”他的銀金發和肩甲上都沾染敵人的血迹,眼中滿是焦急——那個曾與她比劍的少年,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我來幫你們結束這場戰争。”瑪格娜展開地圖,指尖落在血石島上,“我們的首要目标是攻占這裡。血石島扼守密爾海的咽喉,拿下它,就能切斷三城同盟會的補給線。”
“為何不打泣血塔?”博洛斯·拜拉席恩的聲音帶着不屑,“那裡是泰洛西海港的港口,直接打過去,那些膽小的總督們會吓得尿褲子。”
瑪格娜擡頭,目光冷靜如刀:“泣血塔的地點就是泰洛西的本土港口,一旦攻占,三城同盟會會聯合反撲。而血石島是多恩與三城同盟會的利益平衡點。一旦拿下,多恩會因擔憂航道安全而猶豫是否全力支援,三城同盟會則會因内部分歧自亂陣腳,他們在這裡經營多年,更是囤積了大量糧草和武器——更重要的是,”她看向科利斯,“瓦列利安家族的艦隊若能控制血石島,潮頭島的貿易航線就能重新打通。”
科利斯眼中閃過贊許,他忽然發現,這個十四歲的公主遠比自己想象中可怕——她不僅了解石階列島的地形,更懂得如何利用盟友的利益驅動。“她說得對,”他敲了敲地圖,“泰洛西人向來精明,不會為了幾個海盜拿整個城邦冒險。但血石島不同,失去它,三城同盟會的士氣會大受打擊。”
"小姑娘倒是會紙上談兵。"博洛斯抱着胳膊插話,铠甲上的寶冠雄鹿紋章還沾着海鹽,"還不如讓我帶兩千精兵從骨路殺進去,燒了伊倫伍德城的葡萄園——"
"然後被多恩人引到紅沙丘陵喝西北風?"瑪格娜打斷他,指尖敲着地圖上的赤紅山脈,強迫自己用平靜的語氣說:“您先祖奧裡斯·拜拉席恩失去右手的教訓您的學士沒教過嗎?您的父親博蒙德公爵的大軍正在赤紅山脈劫掠,讓多恩的伊倫伍德家族和韋爾家族忙着防守,沒空派軍隊支援石階列島,而您,勳爵,若想讓您的艦隊活着回到風息堡,最好按計劃封鎖湍流河,我們要的是牽制,不是送人頭。”
營帳裡響起壓抑的輕笑,蘭尼諾慌忙用咳嗽掩飾,科利斯的唇角悄悄揚起,博洛斯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着劍柄——那是對被一個少女駁回的不甘。戴蒙看着這一切,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忽然開口:“那多恩呢?他們的艦隊雖然弱,卻像跳蚤一樣難纏。”
瑪格娜看向他,異瞳中跳動着燭火的光芒:“多恩人依賴綠血河,但我們不能封鎖它。”她看見戴蒙挑眉,繼續說道,“若徹底切斷綠血河,多恩會與三城同盟會死戰到底。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的援軍在漫長的海岸線上疲于奔命——拜拉席恩的艦隊封鎖湍流河,蘭尼斯特艦隊封鎖硫磺河,多恩的貴族們會被困在各自的城堡裡,眼睜睜看着盟友被我們逐個擊破。”
戴蒙突然低笑,指尖敲打着桌沿:“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多恩的馬泰爾家向來精于算計,若逼得太緊,他們反而會和三城同盟會徹底結盟。留條縫,讓他們自己權衡利弊。”他的目光掃過瑪格娜的異瞳,像在欣賞一件新得的瓦雷利亞鋼兵器,“真該讓韋賽裡斯看看,他的小女兒比他的那群大臣們聰明十倍!”
會議持續到破曉,當第一縷陽光染紅海面時,瑪格娜站在海灘上,聽着浪濤拍擊礁石的聲響。蘭尼斯特的船隊在遠處抛錨,金色的獅子旗幟在風中招展。
“在想什麼?”蘭尼諾·瓦列利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海鹽的氣息。好友的銀發被海風吹得淩亂,卻掩不住眼中的憂慮,“你不該來的,這裡不是紅堡的舞會。”
“而你,也不該總躲在你父親的背後。”瑪格娜轉身,看着這位未來的潮頭島領主,“戰争不會因為我們厭惡就停止,蘭尼諾。我們的龍,生來就是要在戰場上飛翔的。”
他苦笑,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我更想在甲闆上寫詩做一名探險家,而不是揮劍數着敵人的殘肢。”瑪格娜将手搭在他肩上,感受着對方的顫抖,轉頭看見蘭尼諾的戀人喬佛裡正遠遠望着,眼神像被海水泡過的劍,瑪格娜垂眸歎息道:“我們都有該背負的東西,不是嗎?你父親需要瓦列利安的繼承人,我姐姐需要鐵王座的守護者。”
忽然瑪格娜看見遠處的海平面上,一道墨綠色的影子正破浪而來,龍翼劃破海面,像一片移動的烏雲——是蘭娜爾的瓦格哈爾,比沃米索爾還要龐大的上古巨龍。
海灘上,蘭娜爾跳下龍背,銀金卷發被海風吹得淩亂。她沖向瑪格娜,緊緊抱住這個摯友:“聽說你擅自行動,我就知道該來陪你發瘋。”她退後一步,看着瑪格娜護腕上的家族紋飾,“準備好了嗎?四條龍,足以讓三城同盟會的海盜們見識真正的龍焰。”
瑪格娜望向海面,朝陽初升,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沃米索爾、科拉克休、海煙和瓦格哈爾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陰影。她忽然想起父親書房裡那幅《征服者伊耿》的畫像,想起上面那句被歲月侵蝕的箴言:“血火同源,方為坦格利安的王冠。”
“準備好了,”她輕聲說,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讓他們記住,坦格利安的女兒,從不畏懼風暴。”
她知道,當沃米索爾的龍翼劃破晨霧時,紅堡的權謀家們正在為她的“叛逆”暴跳如雷,而戴蒙叔叔正在策劃下一場突襲,科利斯伯爵正在調配艦隊,蘭尼諾還在為她的安全皺眉——但這一切,都比不上此刻海風拂過銀發的自由,比不上巨龍在身下震動的心跳,比不上即将與好友并肩作戰的熱血。
然而戰鬥比預想中慘烈,當沃米索爾第三次俯沖時,瑪格娜看見一支弩箭擦過龍翼,在青銅鱗片上劃出火星。她咬牙拉緊缰繩,巨龍發出憤怒的咆哮,龍焰精準地砸向敵艦甲闆,将那些舉着十字弓的多恩士兵燒成灰燼。海面沸騰着油污和血水,破碎的船闆像浮屍般漂在海上。
戴蒙的科拉克休更像頭失控的野獸,尾巴掃斷敵艦桅杆時,連帶着将船上的蠍子弩甩進海裡。有那麼一刻,瑪格娜看見他在龍背上張開雙臂,任由血滴從劍尖滴落,笑得比龍焰更熾熱——那是真正的戰場瘋子,享受着殺戮帶來的快感。
接下來的七天七夜,瑪格娜仿佛活在一場燃燒的夢裡。她騎着沃米索爾掠過泰洛西艦隊的上空,龍焰所到之處,戰船紛紛化作灰燼;她與蘭娜爾并肩飛行,瓦格哈爾的墨綠色龍影與沃米索爾的青銅身軀在雲層中交織,像兩道劃破天際的閃電;她站在塔斯島的懸崖上,看着蘭尼諾騎着海煙和拜拉席恩還有蘭尼斯特的艦隊像鐵鉗般收攏,将多恩和三城同盟會的殘軍逼入死角。
最激烈的戰鬥發生在血石島南岸。當泰洛西的雷查裡諾親率二十艘戰艦試圖突圍時,瑪格娜騎着沃米索爾迎了上去。巨龍的瞳孔鎖定敵方旗艦,喉間的火焰比正午的太陽更耀眼。她聽見下方甲闆上的弩手們拉動弓弦的聲音,箭矢破空的呼嘯聲在耳邊響起,一支弩箭擦過她的左臂,在皮甲上留下一道火星。
“給我燒了他們的蠍子弩!”她用高級瓦雷利亞語大喊着,沃米索爾聽懂了指令,猛然俯沖,龍焰精準地砸向敵方甲闆。弩炮在高溫中爆炸,金屬部件融化成滾燙的鐵水,順着船舷滴落,将海水染成赤紅。瑪格娜看見敵軍在火光中倉皇逃竄,金色的铠甲在火焰中扭曲變形,像一隻被烤熟的龍蝦,而雷查裡諾早已棄船,逃離了血石島。
戰鬥結束在第七日黃昏。瑪格娜站在血石島的最高處,望着海面漂浮的殘骸,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靴聲。戴蒙将頂沾滿沙礫的鐵冠扣在她頭上,戲谑道:“狹海女王的王冠,如何?”鐵冠的邊緣硌得她額頭生疼,她卻笑了:“不如獻給父親,畢竟……”她轉頭望向漸漸沉落的夕陽,餘晖為戴蒙的輪廓鍍上金邊,“他更需要一頂能證明‘好國王’的冠冕。”
戴蒙忽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她額間的汗漬:“你比韋賽裡斯更像坦格利安,知道嗎?他總想着用溫情軟化鐵王座,而你……”他的指尖劃過她染血的臉頰,“生來就該在血與火中鍛造權杖。”
瑪格娜避開他的目光,望向遠處正在清點戰利品的蘭尼斯特艦隊,泰蘭·蘭尼斯特正站在船頭,朝她舉起酒杯,蘭娜爾正與蘭尼諾說着什麼,喬佛裡·隆莫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開——嫉妒的火苗在那年輕騎士眼中跳動,卻被勝利的喜悅沖淡。
是夜,塔斯島的懸崖上,瑪格娜望着海面漂浮的海燈,聽着蘭娜爾·瓦列利安講述瓦格哈爾噴火時的震撼。好友的手背上纏着繃帶,卻仍興奮地比劃着巨龍的姿态:“你知道嗎?當瓦格哈爾的龍焰掃過多恩艦隊時,我忽然覺得,我們才是真正的征服者,像伊耿、維桑尼亞還有雷妮絲他們那樣——”
“但征服者的代價,是無數人的血。”瑪格娜輕聲說,望着海燈随波逐流,像墜落的星星,“戴蒙叔叔的士兵裡,有一半是無家可歸的次子,他們追随他,不過是想在戰火裡掙得一片土地。而我們,不過是給了他們希望。”
蘭娜爾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龍鱗護腕硌得她生疼:“可你給的希望,是讓狹海不再有海盜肆虐,讓商船上的孩子能安穩睡覺。這難道不是坦格利安的責任?”
瑪格娜笑了,擡頭望向星空。銀河橫跨天際,像條璀璨的狹海。她忽然明白,為何韋賽裡斯總盯着鐵王座的尖刺發呆,坐上那把椅子的人,注定要在荊棘與星辰間行走。而她,甘為姐姐披荊斬棘,哪怕自己的翅膀被尖刺劃破。
“蘭娜爾,”她輕聲說,“你說,雷妮拉姐姐會成為好女王嗎?”好友的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有你做她的劍,她會成為維斯特洛從未有過的女王——一位讓龍焰照亮每個角落的女王。”
“不過你後悔嗎?這場戰争,會讓你的名字刻在史書上,也會讓無數人視你為敵人。”蘭娜爾伸手撫摸瑪格娜的發尾,疼惜的看着她。
“從戴上坦格利安的姓氏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命運。雷妮拉需要一把劍,而我,願意成為那把劍——哪怕它會灼傷我的手。”瑪格娜将自己的額頭抵在蘭娜爾額頭上,看着好友眼中自己的倒映,對她露出罕見的溫柔笑容,“但至少,我不是一個人,我們還有彼此,還有龍。”
海風帶來遠處的笑聲,蘭尼諾的聲音混着酒香飄來:“瑪格娜!别躲在懸崖上,來喝一杯慶祝勝利!”蘭娜爾翻了個白眼,沖瑪格娜聳聳肩:“看來,我的哥哥又開始發酒瘋了,我去看看他。”
看着蘭娜爾離開的背影瑪格娜又獨自坐在懸崖邊,繼續看着海面漂浮的“海燈”,那是水手們為逝去的戰友點燃的“海燈”,這是潮頭島的習俗,說是為了能讓逝者找到回家的路,那些微弱的光芒随波逐流,像逝者的靈魂在尋找歸途。
泰蘭·蘭尼斯特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皮鞋踩過碎石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她沒有回頭,直到對方的影子籠罩住她,金紅色的披風在風中揚起,像一團溫暖的火焰。“凱岩城的艦隊損失了三艘船。”他遞來一杯葡萄酒,指尖在她手背停留半秒,“但父親說,這是筆劃算的買賣。”
她啜了口酒,酸澀在舌尖炸開:“你呢?覺得劃算嗎?”泰蘭盯着她異瞳裡跳動的火光,忽然笑了:“能看見你站在龍背上,比凱岩城所有金礦都值錢。”他伸手替她摘下頭發裡隐藏很深的海草,動作輕得像觸碰易碎的珍寶。
“您欠我一支舞,公主殿下。”泰蘭的聲音帶着笑意,伸手遞出一朵從島上采來的野玫瑰,花瓣上還沾着夜露,“在兩年前比武大會上你赢了我,我滿心希望你能與我共舞,可惜被你拒絕了,現今你是否還願意給我機會與我共舞一曲?”瑪格娜接過玫瑰,指尖劃過他掌心的劍繭,忽然想起在禦林營地塞紙條的那個夜晚——那時的她還不确定,這個蘭尼斯特次子是否真的會說服父親派艦隊。
“好啊,泰蘭大人。”她起身,将玫瑰别在胸前,銀發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不過這裡沒有豎琴師,也沒有華麗的舞廳。”泰蘭輕笑,伸手摟住她的腰,指尖隔着皮衣仍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大海的濤聲就是最好的配樂,星空就是最華麗的穹頂。”
他們在懸崖邊共舞,腳步踩過碎石與貝殼,影子在月光下交織。瑪格娜望着泰蘭眼中的自己,忽然意識到,這個蘭尼斯特次子看她的眼神與别人不同——不是敬畏,不是觊觎,而是一種勢均力敵的欣賞。
但她知道,當舞曲終了,回到紅堡,那裡有父親的擔憂,有姐姐的期盼,還有奧托·海塔爾的算計,自己的心不屬于任何溫柔的目光,她的宿命早已與鐵王座的權謀緊緊相連。
遠處,戴蒙站在陰影裡,看着這一幕。他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酒液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科利斯和雷妮絲的對話還在他耳邊回響:“聯姻能穩固瓦列利安與坦格利安的聯盟。”戴蒙勾唇一笑,眼底閃過危險的光芒——他的小怪物,不該被任何家族束縛,包括蘭尼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