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的慶祝宴會上,宴會廳的燭光将瑪格娜的影子投在牆上,像極了母親艾瑪的輪廓。她抱着伊耿坐在首席,聽着滿場貴族的恭維與竊竊私語。雷妮拉突然湊過來,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他們又在說父親會更改繼承順序。"
??"不會的。"瑪格娜将嬰兒往懷裡攏了攏,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鎖骨,"父親答應過你的。"但她分明看見韋賽裡斯與奧托舉杯時,兩人眼底閃過的複雜神色。
??三天後的洗禮儀式上,伊耿再次在阿莉森懷中哭鬧不止。韋賽裡斯皺眉看向奧托:"看來我的兒子更親近他的姐姐。"瑪格娜注意到阿莉森的綠裙在陽光中泛着綠光,她突然想起母親艾瑪火葬那日,也是這樣刺眼的金色陽光。
??在那之後的日子,君臨城像是被一場無形的風暴籠罩。瑪格娜的生活,徹底被那個一沾到她懷裡就不哭的小伊耿攪亂了。
??這小家夥似乎認定了瑪格娜,除了瑪格娜,誰抱他都哭得撕心裂肺。連乳母喂奶時,小伊耿的眼睛,都要緊緊盯着瑪格娜,隻要瑪格娜一離開視線,哭聲立馬響起,這讓瑪格娜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不便。
??就像現在,當第一縷陽光還沒來得及照進紅堡,瑪格娜按照每日的時辰穿好訓練服整裝待發要去訓練場和科爾爵士練劍,她的房門就被小伊耿的哭聲撞開。
??乳母抱着哭鬧不止的小嬰兒,一臉無奈:“公主殿下,這孩子又開始鬧了,非得您不可。”瑪格娜伸手接過小伊耿。小家夥一到她懷裡,立馬收住哭聲,還眨巴着那雙淡紫色的眼睛,沖瑪格娜笑了起來。
??“你呀,可真是個小麻煩精。”瑪格娜一邊輕聲嘀咕,一邊給小伊耿換尿布。“這孩子,簡直把你當成命根子了,你除了沒奶外幾乎真的要成為他的母親了。”雷妮拉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進育嬰塔,看着瑪格娜熟練地給小伊耿換尿布,忍不住調侃道。
??瑪格娜的臉瞬間紅到耳根。她低頭看着伊耿漲紅的小臉,眼看自己就要遲到了,忽然想起跳蚤窩那些婦女在忙于工作時是怎麼帶孩子的。"試試這個。"她解下腰間的絲質束帶,用束帶将他固定在自己背後。
??乳母倒吸一口涼氣:"公主這是要……"話沒說完,伊耿已經在瑪格娜背上安靜下來,小手還在摸索她垂落的頭發。雷妮拉眼睛一亮:"這樣你就能一邊練劍一邊帶他了!"
??當瑪格娜抱着伊耿出現在訓練場時,朝陽正給君臨鍍上金邊。科爾爵士的長劍懸在半空,驚得麻雀從橡樹上撲棱棱飛起。"公主殿下,您這是……"
??"繼續。"瑪格娜調整了下束帶,讓伊耿的頭枕在自己肩頭。小家夥好奇地打量着周圍,小手忽然抓住她背後的銀發。科爾無奈地搖頭,隻能把長劍換成木劍,此刻的木劍卻比平時重了三分——畢竟對面是背着嬰兒的公主,他可不敢按照平時的力道真的下手。
??瑪格娜很快發現,伊耿特别喜歡看她舞劍。每當劍鋒劃破空氣,小家夥就會咯咯直笑,口水把她的亞麻布訓練服洇濕一片。
??從那以後晨練時間一到,瑪格娜就把小伊耿用特制的皮革質背帶穩穩綁在身後。小伊耿像是知道自己能陪着瑪格娜,興奮得手舞足蹈。瑪格娜手持木劍,在庭院裡揮汗如雨,小伊耿則在一旁咯咯直笑,時不時伸出小手,想要抓瑪格娜舞動的劍影。
??這一幕,正巧被路過的阿莉森王後看到。陽光灑在瑪格娜銀白色的發絲上,小伊耿咯咯笑着,伸手去抓瑪格娜晃動的劍柄。阿莉森攥成拳頭,指節泛出病态的青白,她想起昨天韋賽裡斯來看望她時,目光都在詢問小伊耿的情況,對她的身體狀況卻隻是随口一問。??
??阿莉森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雙手又不自覺地攥緊裙擺,指甲都快掐進掌心。奧托首相跟在她身後,看到這場景,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這成何體統!瑪格娜公主簡直是在拿伊耿的性命開玩笑!萬一傷到孩子怎麼辦?”
??阿莉森王後強壓着心頭的怒火,沒有立刻發作。可當她看到小伊耿在瑪格娜身上笑得那麼開心,而自己每次抱他時,孩子都哭鬧不休,一股難以言喻的嫉妒,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這天,阿莉森王後決定親自去找韋賽裡斯。她精心打扮一番,穿上那件象征王後身份的華麗長裙,帶着幾分哀怨,走進了國王的書房。
??“陛下,伊耿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卻連照顧他的機會都沒有。”阿莉森王後的聲音帶着哭腔,眼眶泛紅,“瑪格娜雖然心地善良,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怎麼能承擔照顧孩子的重任呢?”
??韋賽裡斯放下手中的羊皮卷,眉頭緊鎖,一臉無奈:“王後,你也看到了,伊耿隻認瑪格娜。這孩子一離開她就哭鬧不止,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阿莉森王後咬了咬下唇,試圖說服韋賽裡斯:“陛下,我們可以再找些更有經驗的乳母和仆人,一定能讓伊耿慢慢适應。總不能因為伊耿,就耽誤了瑪格娜的成長啊。”
??韋賽裡斯沉思片刻,他不會忘記奧托看向伊耿的眼神——貪婪,熾熱,仿佛在評估一件可以交易的商品。
??他意味深長的看着阿莉森緩緩說道:“王後,我知道你心裡委屈。可瑪格娜照顧伊耿,也能讓她收收心,少往外跑。還有伊耿是坦格利安,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阿莉森王後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知道,韋賽裡斯心意已決,再怎麼勸說,也是徒勞。
??日子一天天過去,紅堡裡的氣氛愈發詭異。奧托首相每次見到瑪格娜,眼睛裡都要噴出火來。阿莉森王後試圖接近嬰兒,卻總被啼哭逼退。雷妮拉心疼妹妹,議政結束後她時常來找瑪格娜,幫她分擔照顧小伊耿的壓力。可即便如此,瑪格娜還是覺得喘不過氣來,哪怕她平時也會抽空給蘭娜爾寫信,那種窒息感也揮之不去。
??小伊耿慢慢會說話,嘴裡含糊不清地叫着“瑪瑪”。瑪格娜糾正過好多次,但結果不盡人意,阿莉森每次聽到這稱呼,心裡就像被針紮了一下。那是她的親生骨肉,可兒子卻更親近瑪格娜。
??她想起了自己懷孕時的種種期待,以為生下兒子後,就能得到韋賽裡斯更多的愛,就能在紅堡站穩腳跟。可現實卻如此殘酷,兒子和她越來越陌生,丈夫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在他心裡隻有雷妮拉和瑪格娜才是他的家人,她對雷妮拉和瑪格娜的不滿,在心中不斷發酵。
??她知道瑪格娜一直在盡心盡力照顧孩子,不該心存不滿,可這種複雜的情緒,始終在她心中揮之不去,這天,她終于忍不住,把瑪格娜叫到了自己的寝宮。
??“瑪格娜,伊耿是我的兒子。”阿莉森看着瑪格娜,目光複雜,“我知道你一直照顧他很辛苦,可他不能一直叫你‘瑪瑪’。伊耿該叫我母親,而不是你!”
??瑪格娜心裡一緊,她早就察覺到阿莉森對她的不滿,隻是沒想到會這麼直接。“王後陛下,我……”瑪格娜剛想解釋,阿莉森卻擺擺手:“你不用多說了,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感受。”
??瑪格娜低下頭正準備離開時卻聽見王後突然開口:"你知道嗎?我原本給他取名叫貝爾隆。"瑪格娜的腳步頓在門檻上,這個名字像一把刀刺進瑪格娜的心髒。
??"阿莉森,你該恨父親和奧托。"瑪格娜咬着牙說,血腥味在嘴裡蔓延,"而不是我。"她跑出寝宮時,聽見阿莉森的哭聲在身後響起。
??從阿莉森寝宮出來,瑪格娜心情沉重。她來到育嬰塔,坐在搖籃邊發呆。小伊耿揮舞着小手含糊不清的喊:“瑪瑪?”他的口水順着下巴淌下來,看着小伊耿純真的眼睛,瑪格娜猛地收緊手臂,仿佛這樣就能把他揉進骨血裡,永遠隔絕奧托的算計和父親的權謀。
??瑪格娜偷偷帶着小伊耿來到龍穴,龍穴裡彌漫着硫磺味,沃米索爾睜開琥珀色的眼睛,巨大的瞳孔裡映出兩個小小的身影。瑪格娜輕輕撫摸它的鼻吻,沃米索爾發出輕柔的呼噜聲,龍翼微微收攏,将他們籠罩在溫暖的陰影裡。
??"你知道嗎,伊耿?你将來會成為龍騎士,等你學會走路,我就教你騎馬。等你學會騎馬,我就教你馭龍。等你學會馭龍,你就可以為雷妮拉效忠......"她忽然頓住,因為嬰兒的小手正抓住她的一縷銀白色的頭發,用力往嘴裡塞,漸漸的陷入沉睡。
??"我們該給你找個龍蛋。"瑪格娜輕聲說,"等你再長大些,就帶你去見真正的龍焰。"嬰兒在睡夢中咯咯笑了起來。瑪格娜靠在沃米索爾的前爪間,她望向東方,思緒飄遠,那裡是潮頭島的方向,想起潮頭島的沙灘,蘭娜爾曾在那裡教她用貝殼堆砌城堡,蘭尼諾還會帶着她騎馬,海浪聲仿佛在她的耳畔轟鳴,現在,這一切都變得那麼遙遠,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
??伊耿在睡夢中吧唧嘴,小手在空中抓了抓。瑪格娜低頭看着他掌心淡淡的掌紋,突然明白有些枷鎖,其實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戴上了。
??當韋賽裡斯發現失蹤的女兒和兒子時,日出正染紅天際。瑪格娜靠在沃米索爾巨大的前爪間沉睡,伊耿蜷縮在她懷裡,小手還揪着她一縷銀發。國王的衛兵正要上前,卻被韋賽裡斯擡手制止。
??他轉身時,披風掃過龍穴的石壁,遠處傳來雷妮拉的喊聲:"父親,禦前會議要開始了!"國王快步走向外面,靴跟在石闆上敲出堅定的節奏。
??“一切都會好的,沃米索爾……”瑪格娜在睡夢中用高級瓦雷利亞語呓語,懷裡的伊耿動了動,小嘴呢喃着:"瑪...瑪..."沃米索爾用龍翼将他們裹得更緊些,龍焰在喉嚨裡輕輕震顫,仿佛在哼唱一首永遠到不了明天的搖籃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