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耿曆105年，君臨的春天來的格外的早，清晨的陽光透過育兒塔的彩繪玻璃，在瑪格娜銀白色的發梢上鍍了層金邊。她正踮着腳往窗外張望，六歲的身子骨比同齡孩子高出大半個頭，卻單薄得像株被風吹歪的白楊。

??雷妮拉的叙拉克斯在龍穴方向噴出橘色火焰，瑪格娜的鼻尖抵着玻璃窗，嘴裡哼唱龍語童謠給她的龍蛋娜梅莉亞聽，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小怪物又在給石頭唱歌？"戴蒙的聲音帶着戲谑，瑪格娜回頭時正撞見他用靴尖輕踢龍蛋。那枚淡青色的蛋殼紋絲不動，像塊被施了咒的鵝卵石。

??"不許踢娜梅莉亞！"瑪格娜跳起來去抓他的手，卻被他輕易舉到半空。這個總愛穿黑皮甲的男人有着和韋賽裡斯截然不同的氣息，他身上永遠混着皮革與龍焰的味道，"戴蒙叔叔最壞了！”

??瑪格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讨厭戴蒙叫她“小怪物”，更讨厭他每次提到龍蛋時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去年冬天，這個混蛋叔叔真的把娜梅莉亞扔進了龍穴，還好韋賽裡斯及時派人撈了回來。

??"哦？"他突然湊近瑪格娜異瞳的臉，紫羅蘭與翡翠在晨光裡流轉，"韋賽裡斯要是聽見他的小月亮這麼說..."話音未落，雷妮拉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八歲的姐姐已經能把馭龍披風甩出獵獵作響的弧度。

??"戴蒙叔叔，你弄疼她了。"雷妮拉的聲音像叙拉克斯的火焰般熾熱。八歲的公主站在門口，珍珠綴滿的裙擺沾滿泥點，戴蒙懶洋洋地揮劍行禮，暗黑姐妹的冷光讓瑪格娜想起去年冬天，叔叔把偷錢的男孩釘在城牆上的模樣。

??"瑪格娜快來看！"她拽着瑪格娜跑到露台，叙拉克斯正展開猩紅翅膀在天空翺翔。雷妮拉突然壓低聲音："不要理會戴蒙叔叔說的話，昨晚我夢見咱們騎着龍飛過龍石島，你的龍比我的叙拉克斯大兩倍！"

??瑪格娜望着姐姐發梢沾着的龍鱗碎屑，突然想起昨夜那個反複出現的夢境——成年龍的龍翼遮蔽了整片天空，龍鞍上似乎坐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這個念頭讓瑪格娜攥緊了裙擺，直到指尖泛白。

??"我的小公主想要保護妹妹？"戴蒙忽然将瑪格娜扛上肩頭，她的銀發掃過他胸甲上的龍紋。雷妮拉尖叫着追過來，瑪格娜卻在颠簸中笑出聲——每次被抛向高空時，她都能看見韋賽裡斯書房的窗戶，父王總在那裡凝視着庭院，仿佛要把她們的身影刻進玻璃。

??韋賽裡斯确實在看。他握着傑赫裡斯國王留下的銀酒杯，酒液倒映着兩個女兒的身影。瑪格娜的異瞳總讓他恍惚，那抹紫羅蘭與翡翠的交融，像極了母親阿萊莎抱着他騎梅麗亞斯時，龍焰在雲層裡折射的光。

??午後在紅堡花園，阿莉森女官正教瑪格娜繡玫瑰花。她的手指像穿梭的雲雀，而瑪格娜的繡針總把絲線絞成一團。"公主該學學怎麼用針。"阿莉森輕聲說，"就像用劍一樣靈巧。"

??"可我想成為維桑尼亞王後那樣的龍騎士，等我成為龍騎士，我要給每條龍都配上武器。"瑪格娜倔強地頂嘴，卻在看見阿莉森眼底的笑意時軟了語氣。

??這個總在深夜為瑪格娜掖被角的女人，讓瑪格娜想起傑赫裡斯曾祖父還在世時，阿莉森抱着她穿梭在紅堡長廊之間的模樣。

??“就算沒有龍也沒關系，母親說過洛伊拿人女王娜梅莉亞也沒有龍，可這并不妨礙她成為一位偉大的女戰士，她還說想要成為真正的女戰士要付出的努力就要比任何人都要多。我堅信我可以變成像娜梅莉亞一樣成為出色的女戰士。”瑪格娜認真地說，阿莉森聽了隻能笑着搖頭。

??瑪格娜總在即将傍晚前溜出紅堡。風掠過她編成維桑尼亞式的銀發辮，她踩過潮濕的青石闆和往常一樣很友好的和城牆上的衛兵打招呼，衛兵們早習慣了這個銀白色的小影子，畢竟小公主給貧民窟的孩子們送面包時，懷裡總揣着韋賽裡斯國王特批的通行令牌，這是艾瑪王後特意給瑪格娜求來的通行令牌。

??"小公主今天帶了什麼？"巷口賣老鼠派的老婦人掀開破布簾子，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瑪格娜從鬥篷裡掏出個亞麻布包，裡面是剛出爐的蜂蜜松餅："昨天跟着阿莉森小姐學的，夫人您嘗嘗。"

??"公主殿下！"染坊學徒傑米從木桶後竄出來，鼻尖沾着靛藍色染料，"聽說王後要建慈幼院？這是真的嗎？"瑪格娜點頭，摸出羊皮紙展開："圖紙是梅羅斯大學士幫我母親改的，你看這裡要留窗戶......"男孩突然拽住她的袖子往巷子裡躲，三匹金袍子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又是戴蒙叔叔的人。"瑪格娜貼着牆根蹲下，看着衛隊耀武揚威地經過。傑米突然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這是我母親給您的，她說上次您送的藥膏治好了弟弟的燙傷。"打開一看，是串用玻璃珠穿成的手鍊，傑米告訴瑪格娜這是他和母親用三個月工錢換的禮物，也是他母親熬紅的眼睛才串好的，而中間嵌着塊褪色的龍鱗——據說是傑米的曾曾祖父參加征服戰争時撿的，這是送給瑪格娜的感謝禮物。

??瑪格娜把手鍊戴在手腕上，鱗片微微發燙。她想起戴蒙說的話："龍鱗隻會認真正的馭龍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鍊，忽然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嗤笑聲。戴蒙的笑聲像淬了毒的蜂蜜："我的小怪物又在施舍慈悲？"

??瑪格娜的拳頭瞬間握緊。她閃電般抽出龍晶匕首，卻被戴蒙輕易捏住手腕。暗黑姐妹的劍鋒抵住她喉嚨時，瑪格娜甚至能聞到劍刃上新鮮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