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愛卿可有本奏?”
蕭姝和的聲音在金銮殿上回蕩,她冷眼掃過殿中群臣,注意到幾位老臣頻頻交換眼色,卻無人出列。
“既然無事,”她指尖輕叩扶手,“本宮倒有幾件事要議。”
殿中空氣驟然凝固,蕭姝和緩緩起身,朝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的看向所有人。今日她特意換了一襲玄色朝服,金線繡成的蛟龍鳳凰暗紋在晨光中振翅欲飛,仿佛随時會撲出吞噬獵物。
“其一,江南水患赈災事宜。”她目光如刀,劃過戶部左侍郎林大人慘白的臉,“本宮命人徹查戶部、工部賬目,為何二者賬目有出入?戶部的項目記錄,每一項都比工部登記造冊的要多少許多?即便是多出許多,江南的災民仍舊食不果腹?”
林侍郎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脫口而出一句:“不可能,明明那些賬本……”
話說一半,林侍郎突然驚醒過來,明白自己說錯話了,當即垂下頭不再作聲想要蒙混過關。
“明明什麼?林侍郎為何不繼續說了?”蕭姝和卻不打算放過他,冷笑一聲提高音量:“青知,語棠!”
青知與林語棠穿着各自品階女官服捧着托盤應聲而入,托盤上擺放着一本本賬冊。
兩人走進大殿,直至走到大殿中央停住,行跪拜大禮:“參加殿下。”
大殿上不管是文官武官,都在小聲議論蕭姝和此舉,是意欲何為。
蕭姝和右手輕擡,讓兩人免禮起身:“把你們查帳的結果給大家說一說吧。”
“是。”
青知微微偏頭看了一眼林語棠,沖她點點頭,林語棠原本忐忑的心瞬間被安撫住了。
她擡頭看了眼站在高台之上的人,明白那句“我會安排好一切”的意思。
殿下是在為她鋪路!
林語棠挺直了腰杆,朗聲宣讀着查賬結果:“據賬冊記載,去年水患,揚州官倉有存糧五萬石,金陵有存糧三萬石,朝廷撥了七十萬兩白銀赈災。可根據工部明細推算,共花了白銀三十萬兩……”她頓了頓,“更蹊跷的是,工部記錄的勞役人數比戶部記載的人數少了足有兩千人……”
殿中嘩然一片,議論聲不斷。
再看林侍郎,低垂着頭身子不斷發抖,正用着官袍的袖子不斷擦着額頭上的汗。
蕭姝和環顧衆大臣的表情變化,擡手示意大家安靜,随後示意林語棠繼續陳述。
近五年的賬冊不對之處皆被林語棠一一道出,同時還會例舉出當年的糧食、石料價格做為佐證。青知适時将手中賬冊遞給其他大臣傳閱,并細緻的圈出每一處不對之處。
遞出去的,都是她們特意篩選出的,甚至是季尚書提供的。
昨日宮門落鑰前,杜若衡進了一次宮,帶來了不少季尚書私藏的賬本。
這本是季尚書為自己留下的後手,現在隻能用來做投名狀了。
蕭姝和雙眸緊盯着林侍郎,寒着聲線問他:“林侍郎,今日李尚書不在,戶部的事情數你最為清楚,你還有什麼想要辯解的嗎?”
“本宮給你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
林侍郎汗如雨下,噗通一聲雙腿跪地,砸出了一聲悶響:“臣,臣……臣也不知……許是,許是……”
他吱吱嗚嗚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眼神裡滿是慌張、心虛。
“殿下!”禮部右侍郎突然出列,“此事或許另有隐情,李尚書又不在,不如……”
“不如什麼?”蕭姝和打斷他,鳳眸輕飄飄的睨了他一眼:“不如等李尚書病愈再議?”她猛地拍了一下扶手,厲聲問道:“賬冊出入如此之大,江南百姓也正在挨餓受凍,你卻給我在這裡推诿扯皮、浪費時間!”
見她發火,群臣噤若寒蟬,誰都不敢擡頭。
說話的禮部右侍郎聞言立即低垂下頭,不敢在說一句話。
“傳本宮令。”蕭姝和一字一頓,“即日起,徹查戶部工部所有賬目,李尚書、林侍郎同其他戶部官員、工部官員失職,統統壓入天牢,等候審查。”
蕭姝和将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揚聲喊了一聲:“朱成、杜若衡!”
被叫到名字,兩人上前兩步出了隊伍,向蕭姝和彎腰行禮:“臣在!”
“此事全權交由你二人負責,若有差池……”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抖如篩糠的林侍郎,聲音發寒:“你二人就給本宮告、老、還、鄉!”
“是!”
蕭姝和跟着宣布第二件事:“戶部、工部事務繁多,不可無主,戶部尚書一職暫由燕王代管,林語棠接管右侍郎一職,青知……”
話未說完,殿中響起趙禦史的聲音:“殿下!此事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