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殿内宮燈搖曳,亮如白晝。
殿中擺放的冰鑒早已化成了水,搖扇子的小宮女也打起了瞌睡,腦袋一點一點,手中的扇子砸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引得殿中其他兩人看了過去。
小宮女被吓到,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告罪:“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無事。”蕭姝和從折子前擡頭,右手還拿着朱筆批改奏折,她倦怠的揉着額角,眼中滿是疲憊:“幾時了?”
“子時了。”陪在一旁的青知沒忍住掩面打了一個哈欠。
“竟這麼晚了。”蕭姝和有些詫異,她放下朱筆,對小宮女擡了擡手:“起來吧,不怪你,是太晚了些,你也回去休息吧,我這兒不用伺候了。”
小宮女有些不敢,怯生生的擡頭看了一眼蕭姝和後,又飛快的低下頭去,還是不敢動。
蕭姝和歎了口氣,率先站起了身:“回去休息吧,不必伺候了。”
小宮女這才怯生生的說了一聲“是”,匆匆起身離開。
青知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殿下,該歇息了,您可是答應了明日去送檀将軍南下的。”
略帶調侃的話,讓蕭姝和無奈一笑。
她虛空點了點青知的腦袋,很是縱容:“你啊你,連本宮都敢打趣了?”
青知抿唇一笑,甚是理直氣壯的回了一句:“那也是殿下慣的。”
伺候蕭姝和喝了杯溫水,青知又擰了帕子給她擦了擦臉。
溫熱的帕子敷在臉上,緩解了一絲疲憊。
“殿下,今兒是就在禦書房歇下,還是回青雲殿?”
攝政以來,蕭姝和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禦書房中,常常批折子到深夜,午間也歇在禦書房。夏禅心細,将偏殿給重新整理了一番,讓蕭姝和午歇時也能睡的舒服些。
蕭姝和想了想,禦書房的偏殿回青雲殿還要走上一段路,也更折騰些,确實沒有直接歇在偏殿方便。
“就歇在偏殿吧。”
“是。”
蕭姝和去了偏殿,青知讓人送了熱水進來,剛替她脫了外衣,房門被敲響,陳孝焦急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殿下,四皇子秘密去了天牢!”
蕭姝和臉色驟變,連忙披回外衣推門出去:“什麼?”
“四皇子……”陳孝垂着頭,“他讓人推着去了天牢,說是奉皇後懿旨,前去提審三皇子……”
蕭姝和冷哼一聲,強忍怒意才沒罵出“蠢貨”兩字。
蕭景去天牢的意圖不言而喻,他始終記恨着蕭晟害他殘疾,想要報複回去。
知道歸知道,可蕭姝和不能讓他這麼做。
蕭晟可以死,但不能死于私刑,更不能死于蕭景手中。
這些日子,蕭姝和一直讓人看着蕭景、沈皇後,兩人手下的人也被她拔出不少。蕭景的殘廢和失去對後宮的控制,讓沈皇後備受打擊,最初那些日子還會出鳳儀宮探望蕭景,可每每見到那樣頹然的蕭景,兩人的情緒都會崩潰一次。
如此兩三次後,沈皇後連鳳儀宮都不出了。
偶爾她會讓蘇嬷嬷來請蕭姝和過去,或是送些湯水點心的吃食過來。
蕭姝和沒去見她,吃食也沒有收下。
“天牢今日誰值守?”
陳孝想了想,報了一個名字出來。蕭姝和聽着有些陌生,回憶無果後,心裡蓦得跳快了一瞬。
蕭晟的身份特殊,又有蕭景從旁虎視眈眈,每日看守天牢的人,都是蕭姝和的人。今日的人名瞧着陌生,蕭景又突然去了天牢。
蕭景這般笃定,要麼這人是他與沈皇後的人,要麼就是這人被收買了。
怎麼都不是個好消息。
蕭姝和煩躁的擡腳往外走,青知從後面追了上來,手上拿着披風:“殿下,夜深露重,小心吹了風收了寒。”
穿好披風後,蕭姝和快步走出宮殿,青知、陳孝緊随其後。
有夜風拂過,吹起蕭姝和的衣擺,宮燈的光影在她臉上明暗交錯,襯得她神色愈發冷峻。
夜色如墨,天牢外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蕭景坐在木質輪椅上,身旁小太監提着的燈籠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雙腿膝蓋處傳來的幻痛讓他額角滲出冷汗。
他死死攥着木質扶手,盯着越來越近的天牢,眼中燃燒着仇恨的火焰,激動的恨不得快點、再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