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言昭目送蕭岑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中卻并未因他的調侃而有所波動。
他轉身回到府中,徑直走向書房,準備繼續研究江南水患的細節。然而,剛踏入書房,便見檀老将軍正坐在書桌前,手中捧着一卷泛黃的書籍,神情凝重。
“父親。”檀言昭上前行禮,語氣恭敬。
檀老将軍擡眼看他,微微點頭:“燕世子走了?”
檀言昭“嗯”了一聲,走到書桌前,目光落在父親手中的那卷泛黃書籍上。
書頁已經泛黃,邊角微微卷起,顯然是被經常翻看的。檀老将軍的手指正輕輕撫過書頁上的一個“和”字,那字迹清秀隽永,仿佛帶着某種深意。
“言昭,你是什麼時候……”檀老将軍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喜歡殿下的。”
他雖知道兒子喜歡殿下,卻不知是從何開始的。兒子之前可是一直同自己在邊關,回京甚少,前兩年才回京進了羽林軍。
是回京前還是回京後?
檀言昭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反駁:“父親何出此言?我對殿下,并無二心。”
檀老将軍擡眼看他,目光如炬:“隻是如此?”
書房内一時寂靜,隻有窗外雨聲淅瀝。檀言昭感覺到父親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讓他無處遁形。想到蕭姝和的處境,他抿了抿唇,終究還是垂下眼簾:“父親明鑒。”
檀老将軍放下手中的書卷,緩緩起身走到窗前。雨絲斜斜地打在窗棂上,發出細微的聲響。他背對着檀言昭,聲音裡帶着幾分深思:“你可知道,殿下如今在朝中的處境?”
檀言昭點頭:“殿下以女子之身攝政,朝中反對之聲不絕于耳。”
“不錯,”檀老将軍轉過身來,目光深沉,“但你可曾想過,為何我與霍将軍會力挺殿下?”
檀言昭微微一怔,他确實想過這個問題。
父親向來謹慎,從不輕易站隊,此次卻一反常态,全力支持殿下,怕是早早瞧出了他的心思。另一方面,将軍府兵權、名聲太大,若是陛下病逝,不管是哪個皇子上位,将軍府都會遭到忌憚。
至于霍将軍,大抵不過是“名正言順”四個字。蕭姝和手中有陛下的攝政聖旨,且她自身的品行、聰慧,遠勝其他皇子。有三皇子造反逼宮之事在前,他全力支持蕭姝和,也算合情合理。
“言昭,”檀老将軍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若對殿下有意,為父不會阻攔。相反,這對将軍府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檀言昭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父親……”
檀老将軍擺擺手,直言道:“你不必否認,你對殿下的心思,屬實掩藏的不算好。”
何止是不好,就差是寫在臉上了。
檀老将軍心中暗歎,目光深邃的看着檀言昭:“隻是這條路并不好走,殿下肩負重任,你若真心待她,便要助她掃清障礙,護她周全。”
想到一個可能,檀老将軍不免又給兒子潑了盆冷水:“當然,殿下也可能對你無意,你……你也不要心生怨怼,本就是你一廂情願。”
檀言昭:“……”
“做皇帝的,後宮妃子就沒少過,殿下雖是公主,可若是坐上那個位置,後宮未必隻會有一個夫君……”
檀老将軍越說越多,冷水更是一盆接着一盆的潑,話題也徹底偏了。
他撇了一眼自家兒子的臉,依舊沒什麼表情,就是不知道是因為不在乎還是太在乎了。
自家兒子似乎還比殿下略小一些,也不知殿下會不會介意……
“孩兒明白。”檀言昭沉默許久,出聲制止檀老将軍繼續潑冷水:“不管殿下如何想我,我隻知道自己是欽慕殿下的。眼下江南水患在前,朝堂動蕩在後,殿下必然沒有心思去風花雪月,我亦是如此。”
“現在,我隻想竭盡全力,助殿下坐上那個位置,做更多利民利國的事。”
檀老将軍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你心裡清楚便好,隻是這條路注定荊棘遍布,你要有心理準備。”
檀言昭點頭,目光堅定:“孩兒明白,無論前路如何,孩兒都不會退縮。”
話說如此,他心中也并非如面上這麼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