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擡起頭,表情似哭似笑,很是陰森,他握着燭台指向蕭姝和:“皇姐,你殺了蕭景!殺了他!現在就下旨!”
“我要他死!”
“現在就死!”
蕭姝和反手阖上門,宮裙的裙擺掃過帶着水漬的瓷片,在離床幾步外的地方停住,鋒利的邊角在裙擺上留下一道道劃痕:“蕭景,把燭台放下。”
“放下?”蕭景突然大笑,手腕回轉,将燭台的尖端抵住自己脖頸,表情越發猙獰可怖:“皇姐,八刀,整整八刀,你知道那時我有多痛嗎?”
他的情緒太過激動,握着燭台的手跟着用力,尖端刺破了肌膚,血珠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劃出刺目的紅,滴落在他白色的中衣上,向一朵朵血色的紅梅。
“憑什麼他蕭晟能跑能跳,我卻要像廢人一樣癱在這床上!”
他嘶吼着,憤怒着,尖叫着發洩自己的不滿、痛苦。
蕭姝和什麼都沒說,平靜的看他發洩,直到他冷靜下來,才緩聲開口:“蕭晟是皇子,除了父皇,誰也沒資格殺他,包括你我。”
“誰也沒資格?”蕭景将手中的燭台猛地摔在地上,雙手撐着身子往前爬,眼睛死死得盯着蕭姝和,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皇姐現在不是攝政公主嗎?父皇未醒,你代為管理朝政,為什麼不能殺了他!憑什麼不能殺他”
蕭姝和不為所動:“他是皇子。”
蕭景聲音拔高,尖叫道:“蕭晟他逼宮造反,以下犯上,就算他是皇子也夠他死上一回!”
蕭姝和走上前,彎腰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不等他反應過來又退了回去。
空氣陡然凝固,蕭景的手還伸向蕭姝和的方向,因為她的話僵硬在半空,蕭姝和的衣袖從他的指尖滑過。
“你說...什麼?”
蕭景隻覺得嗓子幹啞,短短四個字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才勉強從嗓子裡擠出來。
蕭姝和眸中帶着幾分探究:“你不是聽見了嗎,還需要我再說一遍?”
“閉嘴!”
蕭景大吼了一聲,雙手胡亂抓着床上的東西砸向蕭姝和。床上的東西早就被他丢的差不多了,沒剩下什麼,摸索半天才丢了一個手帕出去。
手帕太輕,剛扔出去便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蕭姝和也不動,冷眼看了他發瘋:“竟然聽清楚了,就好好聽太醫的話喝藥治腿,若是再像今日這般糟蹋東西糟蹋你的身體,那便痛着吧。”
蕭景又是一聲尖叫,發洩着他的不滿。
蕭姝和不想再看他無意義的發瘋,轉身欲走,蕭景又急忙叫她:“皇姐,皇姐……”
“皇姐,既然你不能殺了蕭晟,那你……那你也砍斷他的腿好不好?”
“皇姐!他害得我成這般模樣,淪為一個廢人,我也要他嘗嘗這斷腿的滋味!”
蕭姝和沒應,直接開門出去。
門内再次傳來蕭景凄厲的尖叫聲,接着是重物倒地的聲響。
蕭姝和回頭望着倒在地上的蕭景,忽然想起他幼時被太傅罰抄《治國策》,央求自己為他抄書的模樣……
“景兒!”
沈皇後同樣瞧見摔下床的蕭景,一聲尖叫,重重撞開蕭姝和的身子往房間裡跑,蕭姝和的一側肩膀重重撞在了門上。
她攙扶起蕭景,想把他抱回床上,卻怎麼也抱不動,眼淚糊了自己滿臉:“景兒,我的景兒……”
蕭景神色癫狂的扯住沈皇後的衣袖,說的話也開始颠三倒四起來:“母後,你讓皇姐殺了蕭晟好不好?不,不,不,你讓皇姐砍斷他的腿!對,砍斷他的雙腿……”
沈皇後心疼的将蕭景攬進自己懷中,惡狠狠的看向蕭姝和:“蕭姝和!景兒是你的親弟弟!你就是為他報仇砍了那逆子的雙腿又能如何?他本就是要死的人!”
蕭姝和看着他們母子情深,隻覺得惡心,她惡意滿滿的開口:“景兒是我的親弟弟,蕭晟也同樣是我的親弟弟。”
那個“親”字,被她咬的格外重。
沈皇後與蕭景同時面色發白,眼神閃爍。
蕭姝和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轉身出了玉瓊宮。
回禦書房路上,蕭姝和才後知後覺被撞的肩膀處有些痛。
晚上沐浴時,才發現哪裡已經微微腫起,泛着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