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禅答道:“是崔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哭鬧着要出宮去見三皇子,還哭喊着說她家貴妃被人下毒了,有人要害她家貴妃。”
此時宮門已經下鑰,已經無法出宮,要等到第二日宮門大開。
崔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若要此時出宮,須得有建安帝賜下的腰牌,如今建安帝卧床昏迷,便需要有沈皇後的腰牌。
“她沒去找母後賜腰牌?”
“正在去的路上,隻是一路哭哭啼啼的,才将事情鬧開了。”夏禅停頓了下,面色晦暗的繼續說:“聽說崔貴妃此病來的蹊跷,猜測是被人下了毒。”
這大宮女沒有第一時間去求沈皇後,而是選擇鬧開,可見是并不信任沈皇後,或者說她在懷疑是沈皇後的人對崔貴妃下的毒。畢竟阖宮誰不知道沈皇後與崔貴妃向來不對付,更别說眼下三皇子與四皇子正在争奪儲君之位。
蕭姝和摸了摸頭發,上面隻殘留着微微的潮意,已經烘的半幹了,浸潤着絲絲縷縷的香味。她擡手讓小宮女先下去,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夏禅先坐下。
“母後可巴不得她出宮去找蕭晟,好讓蕭晟知道崔貴妃病的有多嚴重,看蕭晟是否進宮來。”蕭姝和倚着桌子,一隻手撐着下巴,略歪着頭伸手撥弄着面前的茶盞,聲音幽幽的:“現在的鳳儀宮裡,母後怕是正等着她過去呢,甚至巴不得她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滿宮都知道了。”
蕭姝和不清楚這宮裡有多少是蕭晟的人,或許自己宮中就有。
不管有多少,這宮女是否出宮去,經她這一鬧,蕭晟都會知道了。
這可是生養他、最疼愛他的母妃,他不會放着不管的。
夏禅卻有些不明白:“她不去找太醫,找三皇子有何用?若崔貴妃真是被下毒了,三皇子就是來了也是無濟于事,還是要等太醫診斷開藥方。”
蕭姝和歪頭看她,淺淺一笑:“那當然是因為……她是母後的人了。”
“鬧開了,蕭晟才會知道崔貴妃是真的病了、中毒了。”
夏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張醫女卻不明白這毒是怎麼下的。
崔貴妃在宮中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遇到過,更何況還是在自己宮中,不可能毫無察覺的被人給下了毒,所用吃食皆是有宮女試毒。
蕭姝和對張醫女勾勾手,示意她附耳過來:“自是她極信賴的人,那毒怕也不是直接下在吃食中,隻凡是能入口的地方,皆有可能。”
她又舉了前朝宮裡發生的事,妃嫔間為了争寵,一個妃子買通了宮女在另一個受寵妃子的口脂中摻了毒藥,量雖少,可日積月累下,不僅這個受寵妃子中了毒,連帶着當時的皇帝也中了毒。
此事在當時頗為轟動,調查了許久才查出緣由,那個妃子連同家族都被下了大牢,因謀害皇上的罪名差點牽連九族。
也好在毒藥是混在口脂中,皇帝誤食不多,及時解毒後并未對身體造成多大的影響。而那個受寵的妃子卻沒有那麼好運,毒素深入肺腑,壞了身子,常年湯藥不離身,隻幾年便沒了。
張醫女聽得眼睛閃爍,帶着驚恐。
她不是從宮裡出來的,是蕭姝和在住進公主府後,一次踏青途中偶然救下的。因其孤身一人,無處可去,蕭姝和便先帶她回了公主府。後來知道她極擅醫術,便留她在府中做醫女。
在蕭姝和重生前,張醫女并未随蕭姝和進過宮,對宮中這些手段知道的極少。
随着這段時間,她陪着蕭姝和在宮裡待得時間越久,越發覺得這宮裡是個吃人的地方,似乎每句話背後都暗藏深意,每個人都不簡單。
張醫女歎了口氣,問了句:“殿下,宮中的人都是如此複雜嗎?手段如此狠辣?”她隻覺得曾經想做太醫的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倒也不是,隻是後宮妃嫔要想過得好、不受欺辱,無非是靠帝王的寵愛、家族的強盛。否則,還不如一些太監宮女有體面。在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勢利眼。”
“你若得寵,誰都會給你三分顔面,你若不受寵,身後又沒家族撐腰,就是伺候你的人都會踩你一腳。”
張醫女聽着又是歎了口氣,表情越發懊悔起來。
蕭姝和被張醫女的表情逗笑,故意逗她:“雲苓,你不是還想做太醫嗎?既如此,便避免不了與宮中之人接觸。”
張醫女本名張雲苓,在進了公主府後,大家都喚她一聲張醫女,極少有人喚她本名。
她抿了抿唇,神情略帶尴尬,不由苦笑讨饒道:“殿下您莫要打趣我了,我現在不想做什麼太醫禦醫了,隻想在殿下身邊做個小醫女,照看好殿下的身體。”
聞言,蕭姝和又是沖她勾唇一笑,嗓音低沉:“若是跟在我身邊,日後怕是免不了常進宮了,還會久居宮中。”
“或許,你日後真的會成為宮中第一個女太醫。”
這是蕭姝和第一次在人前暴露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