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接過宮女遞來茶水抿了一口,不甚在意的開口:“倒也不是。”
蕭姝和挑眉,還以為是自己誤會他了。
蕭景又接着開口:“今日怕皇姐久等,便有些匆忙,就随意吃了些。待到晚間,皇姐與我一同用膳吧,小廚房來個新廚子,湯炖的很不錯。”
蕭姝和看了眼面前一桌的菜,隻覺得荒謬。
匆忙?
随意吃了些?
她冷聲拒絕:“不必了。”
蕭景自是看出了蕭姝和不滿,隻以為她是久等着急了,他放下茶盞起身理了理衣袖:“走吧皇姐,也差不多到父皇喝藥的時間了。”
蕭姝和“嗯”了一聲,起身跟着往外走。
說來也是可笑,什麼時候她見父皇如此困難了,還需要蕭景陪同才能見上一面。
行走間,蕭景走到蕭姝和身旁,同她挨得近了些,蕭姝和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香氣甜膩缱绻,無端讓人聯想到一些暧昧之事。
這不是宮中常用的薰香,倒像是女子抹臉擦身用的香脂,混合了自身的體香形成的香味。
這需要貼很近、接觸時間夠久,才能在另一人身上留下這麼重的香味,且許久未散。
蕭姝和還不通人事,沒有想到那處,隻狐疑的看向蕭景:“你如今喜歡用甜香了?之前不是嫌棄它甜膩,不适合男子用嗎?”
蕭景嗅了嗅身上的香味,臉色微微一變,尴尬的解釋道:“許是宮人點錯了香。”
蕭姝和對這些小事并不在意,剛才也隻是随口一說,倒是她身旁的張醫女,神色略顯怪異,怕被人看出來隻好微垂着頭。
四皇子好像才十五吧?
到了承德殿,外面守衛森然,兩個小太監守在門口。
他們進門時,楚太醫剛給建安帝喂完湯藥,苦澀的藥香萦繞在房間裡,白瓷碗中隻留下一點點褐色的藥底。
張醫女的鼻尖嗅了嗅,想要辨别湯藥中用了哪些藥材。
蕭姝和隻遠遠看了建安帝一眼,他躺在床上,眼眸緊閉,面色唇色發白,兩頰的顴骨微凸,看着瘦了一大圈。
她正想上前,旁邊伺候的小太監就已經攔住了她。
小太監低垂着頭,細聲細氣地勸道:“殿下莫要上前了,皇上剛用了藥,您别沾了藥味。”
蕭姝和皺着眉,略顯忍耐的問:“我不會打擾父皇,隻走近些瞧瞧父皇就好。”
小太監還想再勸,旁邊的蕭景咳了一聲,沖他微微點頭:“無妨,皇姐這是許久未見父皇了,自是想念的緊,走近瞧瞧也能安心些。”
“是。”
得了主子的準話,小太監退到了一旁。
蕭姝和快步上前,走至床前。
走得近了,看得便更清楚了。
算命先生常說印堂發黑,建安帝便是如此,眉宇間都萦繞着一股死氣,呼吸幾乎弱到微不可聞,仿佛随時就會斷氣。
蕭姝和顫顫巍巍的伸出了右手,想要去觸碰建安帝,可還未碰到便收回手。她捂住了臉,咽下了喉間的哽咽,卻控制不住眼淚的洶湧。
心疼、悔恨……
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讓蕭姝和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崩潰痛哭。
她實在沒辦法将眼前這個幾乎瘦脫了相的人,與記憶中高大威武、意氣風發的父皇聯系到一起。
蕭景走上前扶住她,遞了一塊帕子過去,輕聲勸慰道:“皇姐莫要哭了,父皇若是看見了你這般傷心會心疼的。”
蕭姝和沒應聲,隻接過了他手中的帕子,胡亂擦了擦臉。可眼淚卻像是止不住,很快就打濕了帕子。
蕭景想扶着蕭姝和出去,蕭姝和卻不願意動,他隻好耐心勸道:“皇姐,太醫說了,父皇的病不能讓人打擾,你在這兒看着父皇哭也無濟于事啊,還會驚擾父皇。”
蕭姝和看着他,啞着嗓子說:“我再待一會兒,一會兒就走。”
她說話時,帶着哽咽,言語間又滿是懇求。
瞧着,可憐極了。
蕭景從來沒有見過蕭姝和哭成這般,心頭有些詭異的感覺,特别是那雙眼淚淚眼朦胧的帶着懇求,仿佛高高在上的皇姐沖他低了頭。
他有些克制不住内心的顫抖,需要花費極大的力氣才能克制住嘴角的上揚。
蕭景頗為無奈的應下,眼眸中卻帶着一絲得意:“好吧皇姐,不要待太久了,會打擾到父皇的。”
“我不會打擾父皇的,我隻是想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