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身軀運送東西的方法太過損耗身體。
因為每次所攜帶的東西有限,若想運出真正需要的分量,運送的人越多越好。
為了活命的籍籍無名之輩往往會被盯上,屆時一旦出事,處理一群翻不出什麼浪花的小人物,比得罪權貴要輕松得多。
孟臨為官多年,自是一點就通。
但他此番來鳳曲城收集罪證,并未發現有以身藏物的痕迹。
現在他才從死劫脫身,這少俠又說“飛鹞”那邊也出了事,還告知他這樁未被發現的隐秘。
“少俠的意思是,此事就在眼前?”
柳江白隻道:“若此刻孟大人同手裡的罪證消失,‘飛鹞’也失了手,原本證據确鑿的趙家一案,卻被發現纰漏重重,屆時京中誰最受益,誰又最先被責罰?”
因趙家一案卷入其中的禮部尚書趙家,背靠太子,而與太子相争的長公主更是緊咬趙家不放,甚至連未來的禮部尚書人選都暗暗拟定好了。
這場黨争裡,原本将禍首鳳曲城趙家定罪便可,若太子不出面,禮部尚書還能保一保,可現在牽扯到永昌郡主和冀州陳家,動了陛下的錢袋子,那摩诃門的背後或許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朝中雖有太子與長公主黨,卻也有懷念曾經的平安王之流。
若無大事,後者倒也安穩片刻。一旦有棘手之事,他們便被拿出來頂上。
孟臨閉了閉眼,他就說當初定協理官時,怎麼會突然提了他這個誰都沒站邊的硬石頭,原來是要将他和“飛鹞”這兩個硬石頭丢出去了。
“飛鹞”心向二主,早已惹得李氏不滿。可“飛鹞”畢竟有除妖邪的功勞,輕易裁撤不得。如今逮到了機會,李氏自然又想起了她們。
“看來此刻,我還要麻煩少俠送我回一趟鳳曲城,将罪證補齊。”
柳江白搖搖頭,“罪證自會有人送到大人手裡。大人現在,應該和越大人一同趕回京城。”
不希望他們完好無損回京的人,已經安排過一次暗殺與構陷,在齊齊被搗毀第一次計劃後,眼看他們直接上路回京,便會倉促而緊張地集結人手進行第二次暗殺。
但那時,暗殺行動所面臨的就不隻是孟臨和“飛鹞”了。
柳江白:“希望大人們平安回京的人,想必已經有了對策。大人隻管與越大人彙合便可。”
沾着“飛鹞”的庇護麼?
孟臨有些猶豫。
越辛環那顆石頭比他還硌人,跟她一路走,她不會把他半路當誘餌引殺手上鈎嗎?
另一顆硬石頭自然不知曉孟臨心中所想,越辛環背後挨了一刀,右手又被那柄長槍死死壓着,已然落了下風。
“越姐姐!”
離她最近的幾位“飛鹞”見狀,一刀解決完對面的殺手便要上前幫忙,卻聽刺啦一聲,一股溫熱的液體灑了幾人一身。
待反應過來時,幾位“飛鹞”于茫茫煙霧中擡手,黏稠而流動的血色從手掌縫隙滑過。
血?
茫茫煙霧裡,越辛環正被銀槍壓得無力反擊,突然右臂一輕,她本能矮身一轉,借着“鹞”車車架一蹬,從石縫裡抽出被挑飛的長刀,而後擡手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迹。
“越姐姐!”一位年紀與越辛環相近的“飛鹞”一邊警戒,一邊問她,“你方才看見什麼了?”
這突如其來的幻香藥效竟比她們平常所見的還要厲害,随身帶的解毒藥丸根本抵擋不住!
越辛環中了幻香後看見的人,定是不好對付!
否則以她的能力,不會受這麼重的傷,還難以脫身。
越辛環避而不答,隻道:“這幻香來得蹊跷,血也來得蹊跷。别放松警惕。”
血色還在蔓延,很快便将煙霧染紅。
與此同時,視野漸漸明朗,周遭隻剩下兵刃,那柄銀槍格外醒目。但埋伏的殺手卻不見了蹤迹,連殺意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越辛環一愣。
這種事從未發生過。
伏擊來得突然,危機也解除得莫名其妙,好像有誰在暗中幫忙一樣。
吧嗒。
黏稠細膩的糊狀物體被踩住,一位“飛鹞”掀了衣擺蹲下,等看清是什麼東西後,捂着口鼻便吐了。
“怎麼了?”
越辛環剛問出聲,嘔吐聲就接連傳來。
越辛環疑惑地擡腿,下一刻也踩上了黏稠的糊狀物體,隐隐還有堅硬的石子狀東西硌腳。
她蹙了蹙眉,意識到是什麼東西後,她沒有像其他“飛鹞”彎腰去查看是什麼,因為她的面前有一條挂着血絲的線。
細長的絲線鋪了很遠,一直連接着道路分叉口。
越辛環撈過絲線撚了撚。
線很硬。
她想起什麼,立刻轉身拿過挂在馬鞍上的紙鸢,将紙鸢尾部的絲線與她手上的這根一比對,她目色一沉。
“這線可有不對?”先前問過她的“飛鹞”說。
越辛環快速放好那隻紙鸢,隻道:“三人前去探路,六人警戒,其餘人原地修整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罷,越辛環便順着紙鸢線的方向,一步步将帶血的絲線收攏纏好。
很奇怪,她明明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邂園一别,兩廂試探點到為止。
她們知道彼此的顧忌和身份,就該到此為止的。
越辛環沿着紙鸢線,向竹林環繞的岔路口走去,眉宇間情緒格外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