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白一怔,旋即看向徐盈。
天變者的能力會讓普通人接受不了,趙恒宇才這樣說的嗎?
徐盈眼眸一凝,眉頭微蹙,“他還說了什麼?”
趙恒星一臉無辜地搖頭。
這樣啊。
徐盈壓下不安,臉色稍稍緩過來,平靜道:“可能因為八年前我沒被淹死,他覺得我會報複吧。”
見兩道驚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徐盈漫不經心地送着紙鸢線,“當時太小,我被撈起來後受了些驚吓,再加上後來也沒什麼大礙,便說是我自己不小心。”
趙恒星愣愣,“可是……可是三哥他自那以後,也不曾對你有所不同。”
徐盈沒有說話。
半真半假的話說一半,适當沉默,他們自會辨個是非出來。
趙恒宇所犯之事皆有證據,現下又死在了牢中,無從對峙。
即便對方還活着,他殺害原主徐盈不假,之後借機要挾徐盈和徐家也不假,拉着整個趙家下水的事更是他親口承認過的事實。
對趙恒星而言,趙恒宇小小年紀殺人不成,還能面不改色與徐盈和睦共處八年之事,再令他匪夷所思,也隻能信了那人城府深重。
他無措地後退幾步,思緒混亂間,拼出了趙恒宇這八年來的異常。
難怪趙恒宇後來留在鳳曲城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們幾個一同長大的孩子同出學堂,偶爾遇見趙恒宇時,徐盈總是冷着臉,趙恒宇雖面上笑着客套幾句,說話時卻從不單獨看向徐盈。
他那時以為,徐盈性子傲,再加上他三哥又年長他們幾歲,不像自家人那般親近,他們話不投機是再正常不過。
可現在……
他突然想起在牢中見他三哥最後一面時,對方還說了一句。
——碧茴草,就當是我送給徐小姐死裡逃生的賀禮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清除碧茴草,對城中無辜受牽連的百姓有了交代,可對徐盈有何好處?
他猶豫着看向徐盈,将此話完整相告。
“眼下沒人因為碧茴草出事,好端端拿這個賀你做什麼?”柳江白亦是不解。
鳳曲城百姓已然以徐盈為尊,徐盈用不着拿碧茴草得民心,那永昌郡主更是毫無機會翻身。
那日追殺而來的摩诃門殺手也都悉數被擒獲……
徐盈食指點了下手背,眼眸忽的一沉,與柳江白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難民。”
“難民!”
說罷,二人将手裡的紙鸢線往趙恒星手裡一塞,急急向邂園外走去。
“什麼難民?”
趙恒星抱着一堆東西愣愣。
他這幾日不怎麼出過門,消息也不靈通,隻知道徐盈前幾日出過城,自然不知道她半路撿到的、被看管在城外的塗州難民。
“那群人根本不是塗州百姓!”
徐盈匆匆丢下這句話,便讓穿風刃通知看守難民的護城衛戒備,遣人暗中告知府衙大人和徐信帶上大夫和仵作去查驗難民的傷口,她自己則同柳江白追上協理官孟臨的車駕。
官道兩側的視野被速度拉成數道彩色的線,徐盈握緊缰繩,目光看向林間飛躍引路的柳江白,心中卻暗暗懊惱。
難怪那晚設局引摩诃門殺手會那般順暢,明知不妥也傾盡抽調而來的殺手來堵她!
原來不是因為摩诃門沒人,恰恰相反,他們的人太多了!
多到為了設局,即便會折損四五十個殺手,也毫不猶豫。
四五十個殺手隻是幌子,在她回城的路上安排好難民攔路,引她喚來護城衛帶那群人一同回城。
浩浩蕩蕩的隊伍瞞不過百姓的眼睛,這些天按兵不動,便是為了等協理官和“飛鹞”從鳳曲城辦完差事之後,帶着證據和主犯安穩離開!
但其實,他們根本不可能安穩離開。
“飛鹞”的身手和應對能力倒還不用擔心,隻是協理官孟臨是個文官,君子六藝雖有涉獵,但對付摩诃門殺手卻不夠,随行的官兵也不足以抵擋來勢洶洶的殺手流。
“籲——”
林間驚起一陣陣嘶鳴,馬背上的褐衣們倏地警覺,紛紛摸上腰間的兵刃,眼睛四下打量的同時,一隊人輕巧躍上“鹞”車,将“鹞”車以守衛之勢圍住。
越辛環畢竟是經驗老到的初代“鹞”,擡手壓下新人們的慌張,目光鎖定四周埋伏的人影與暗器後,她雙手微微背後,快速打了幾個手勢,右側的一隊人立刻會意,飛身除去潛藏的殺手。
她們在動身的瞬間,由左側的人馬掩護,及時截斷飛來的暗器。
刹那間刀光劍影,兵刃交接的聲音細密而短促,壓住了“鹞”車内裡的尖叫和車外殺手不及呼喊的聲音。
第一次交手很快結束。
越辛環看着歸來的那一隊人毫發無傷,欣慰地點頭,正要故技重施,眼前忽的炸出一股濃濃煙霧,原本清晰的視野頃刻模糊!
緊接着一股奇異的味道自煙霧彌漫,眼前所見開始變幻成往日最渴望的畫面。
意識到中了幻香,訓練有素的“飛鹞”立即從随身攜帶的戒指裡,取出藥丸吞下。
濃霧漸漸散去,锵的一聲,似乎是長槍破空。
越辛環下意識擡刀抵擋,沉重的力道壓得她手腕發酸!
近在眼前的銀色長槍落進她的視線。
越辛環不由得一怔。
銀色長槍。
這世上用銀色長槍的人也許很多,未必就是那位!
她強行壓下不安,彎腰橫刀一轉,刀尖朝着對方腹部而去,卻砍了個空。
下一刻,一張臉突然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