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跨進遊園時,滿目狼藉。
因在夢境之中查看過對方的設伏之處,妨礙她的殺手皆被清除,徐盈握着劍直奔高台。
長風獵獵,青絲拂面。
台階兩側矮木叢微動,被削短了一截的樹木突兀地披上了一層光,刺鼻的朱砂與火油被血腥味混雜着鑽進鼻中,台階盡頭的高台涼亭有人影掠過,人數還不少!
徐盈收回視線,衣擺随風而起,掀起一陣陣短促的摩挲聲,似有似無地串成細密的預警。
空中無形的壓迫如浪般卷至背脊,她的額角跳了幾下,徐盈卻視若無睹,繼續上前。
咔。
微弱的鎖聲自腳下傳來,壓迫感陡然強了一倍!
不能再往前了!
熟悉的預判直指腳下這條路,前世臨死時的酥麻再次來臨。
徐盈擡眸望着站在涼亭中被殺手擁着的趙恒宇,毫不猶豫地上前。
然而每走一步,腿上如灌鉛般沉重,不多時,徐盈臉上便起了汗。
“徐小姐,好生狼狽啊!”
頭頂上趙恒宇居高臨下的聲音傳來。
徐盈杵着劍鞘,微微歪頭,看向高台下被扣着的徐知文他們,頓時明了。
“趙公子,春風得意啊!”
趙恒宇冷哼一聲,“你還真逃出來了!”
二十二個摩诃門殺手,竟都沒能将她拿下!
徐盈擡手擦去嘴角的血,明亮的雙眼一轉,叫人發怵。“還得多謝趙公子的毒下得及時,不然我還走不到這裡!”
這話一出,趙恒宇便感覺到一絲殺意落在背後,他僵硬地轉過身,隻見左使微眯着眼,幽幽道:“還真有毒啊?”
他稍稍錯開身,解釋:“這丫頭一向鬼話連篇,左使切莫信她!”
左使不再理會這個軟骨頭,而是看向了徐盈。
這個小姑娘渾身血迹斑駁,手裡還握着把鑲了珠寶的花哨劍鞘,不知用了什麼兵刃竟将遊園和他的下屬一息間削去!
從她靠近自己的那一刹那,撲面而來的威懾感強得連他都有些招架不住,隻有趙恒宇這個傻子還勝券在握似的嘲諷。
他收起先前的輕慢,靜山派外門弟子再不濟,也是出自靜山派高手的教導!
隻是……這個富家大小姐小小年紀,如何會藏得這麼深?
鳳曲城的确難進,但打聽出的消息都說,這位小姐隻是個花拳繡腿的草包,嚣張跋扈得很。
整個鳳曲城的說辭都一樣。
一樣……
他眼神忽的一變。
什麼人能令由官員掌管的全城百姓一緻對外,說一個富家大小姐如此不中用!
方才如鬼魅般被削平的遊園,和一息之間死去的下屬再次浮現,他久違地想起了十六年前的傳聞,再看向這個面色平靜的女孩子時,他手心竟不由得冒出了汗。
身邊那不知死活的趙恒宇還在咄咄逼人,湖邊的徐家人乃至護城衛一臉擔憂又倔強,一時不知誰的處境更危險!
“本想着隻要你将首富之位和名下莊鋪讓出來後自我了結,讓徐家滾出鳳曲,我便保徐家不死。”
趙恒宇幽幽道,“現在看來,你的價值比起換首富之位,似乎更有用!”
朝廷懸賞捉拿的天變者近在眼前,且毫無還手之力,他手中更有降服天變者的手段!
首富終歸隻是商戶,哪裡比得了實實在在的官身?
一旦将徐盈交給京城,朝廷恩賜之下,京城趙家又算得了什麼!
當年被他們趕出京城的恥辱頃刻間就能讨回來!
徐盈聞言,眉目一轉,漫不經心地掃過周遭的符紙陣法,嘴角一勾,“看來那個道士沒和你說實話。”
猛地聽見道士,趙恒宇臉色一變,“什麼意思?”
徐盈擡起握着劍鞘的手,“意思是說,反派死于話多!”
“多”字一落,渾厚的内力震得符紙四散!
被内力波及的一衆殺手仰頭皆倒,趙恒宇這個普通人更是直接被震飛,撞在假山上後,不及起身,張口嘔了一大灘血!
摩诃門左使勉力壓住後退的身影,剛站穩,便見徐盈攜劍鬼魅般襲來,他下意識拔劍抵擋。
锵的一聲,劍刃相抵,火花四濺。
左使擡手彈出暗器,徐盈側身後仰躲過,手中軟劍懸空自腰間而過,被左手握住的瞬間,刺向左使!
刺啦——
衣料被劃破,劍尖細密的倒鈎将血肉刮下,夜風掃過,又冷又疼!
左使蹙眉,再次彈出暗器。
似乎是某種命令般,在這道暗器飛向徐盈的同時,四周起身的殺手同時摁下暗器。
一時間無數暗器皆朝徐盈而去,火光微閃,呼吸似凝。
一切像是慢了下來。
被暗器圍困的少女像隻無處可逃的飛鳥,卻在轉瞬間,如飛鳥振翅般,所有暗器被内力反彈回來!
躲閃不及的殺手們中招倒地,左使堪堪躲過,又攜劍沖向了那個少女,反被一把劍鞘紮穿了右手手腕!
他咬牙拔出那把花裡胡哨的劍鞘,憤憤扔在地上,劍鞘應聲裂開,其上珠寶順勢滾落。
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隻有徐家會用,可他卻偏偏被這種東西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