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接過護衛遞來的新帷帽,對柳江白說:“我是徐盈,首富徐家的徐。”
柳江白愕然後退一步。
“至于工錢開得高低與否,”徐盈問向旁邊的護衛,“要不要漲工錢?”
早先被吓得沒回神的護衛:“啊?”
柳江白:“……”倒也不用當着他的面說這個。
不多時,路盡頭浩浩蕩蕩,兩隊人馬疾行而來。徐盈認出帶隊的是徐家大公子徐知文,與護城衛首領杜維,視線不自覺落向他們腰側的位置。
沒有玉牌,護城衛怎會任徐家差遣?
護城衛雖受府衙管轄,但亦可憑借玉牌受私人調用。
此處命案就算被徐家護衛傳給府衙,也應由衙門前來查問處理,而非保護城池不受外部侵入的護城衛。
她蹙眉沉思,徐知文已經到了跟前。
“你受傷了?”徐知文看向她的肋間,“我帶了金瘡藥!”
徐知文神情擔憂,完全不像家裡人犯了事,要大義滅親将妹妹送上官府的模樣。
徐盈對他的反應不意外,畢竟今早出門時,她試探過說她要去殺人,問徐知文會不會報官。
結果徐知文一如既往地無腦護原主,甚至說要幫她想對策。
徐家人很奇怪,對原主這個養女的上心程度,遠超親生的兩個兒子。
她穿越後偶然得知原主隻是徐家養女時,擔心徐家有什麼不良嗜好,當即離家出走,準備自謀生路。
後來預知能力出現,引她避開山匪圍獵。徐家将她找回來後,又特意請了江湖第一宗門靜山派的弟子,親自教她武功自保。
隻可惜她隻學了五年,兩年前高手如雲的第一宗門,被内鬼與外敵摩诃門聯手葬于火海,驚動朝野,卻也不了了之。
那樁禍事至今仍未平息,據說有逃出生天的弟子隐沒他處。
但摩诃門向來斬草除根,兩年裡已經陸續找到并除掉了七位幸存者。
徐盈那時羽翼未豐,徐知文便幫她替她師父立衣冠冢,葬于栖山。
這次徐盈明招武師,實為引出當年内鬼與摩诃門殺手,以報師門之仇,也是徐知文幫了忙的。
徐信無妾,膝下算上原主這個養女,也才三個孩子。
十年前,徐夫人帶着老二遠在京城開展情報網。在徐盈學武的第二個年頭,徐家領她逐步掌握徐家情報網,之後徐盈要什麼便給什麼。
徐盈不止一次在想,是不是前世太苦,以至于這次穿越才撿了大便宜。
“傷得不深,回去再上藥。”徐盈接過,視線卻落在一言不發便着人清理小道的護城衛首領杜維身上。
他甚至不曾看向徐盈,和徐家護衛默契地做同一件事。
原先狼藉一片的小道,瞬間又恢複如初。
徐盈默默看着他們收拾的動作。
護城衛知道的也和徐家人一樣多嗎?他們甚至都不問問死的是誰。
徐知文點頭,又看向了柳江白,“這位是?”
徐盈收回視線,随口道:“新來的護衛,叫柳玄。”
柳江白立刻補充:“在下伶仃派弟子……”
“詳細的回去說。”徐知文打斷他,“我們會核查清楚的。”
柳江白一哽,徐家人說話方式還真是意外地相似,都當面噎人,有仇現報。
回城時的隊伍變多,長街上避讓開來的行人偶爾與徐盈對視時,會不自覺看向她的傷口處,驚慌低頭。
有些剛入城的江湖人驚豔駐足,又被同行者拽走,“不可直視小姐”的低語如風過耳。
他們很畏懼她。
她第一次上街時,以為他們畏懼的隻是徐家。自她多次借預知避開危機後,她敏銳地發覺,他們的畏懼也沖向她。
視線微微擡高,滿目琳琅,屋舍奢華相接,每隔五百步便有一高台,三人一組以作警戒。
胥國非戰時,鳳曲城也非兩國交界,卻戒備如此森嚴。他們在防着誰,又在護着誰,她第一次把這兩個問題合在一起,手心裡不自覺已經濡濕了缰繩。
她是誰?
原主是誰?
無聲的質問令她眼眸中的血絲濃了些許,直到察覺到肉鋪薛娘子也在看她的傷口,徐盈這才壓下心中情緒,驅馬上前,如往常那般,“薛娘子今日有留好肉嗎?”
薛娘子眼眶似乎有些濕潤,感激道:“小姐放心!早就送到府上去了。”
幾句交談過後,徐盈應聲往徐家方向走,心底的疑惑更多了。
這個肉鋪老闆言辭激動,好像不是因為徐家買了她家鋪子的肉的緣故。
徐盈餘光掃過那些見她帶傷回來的路人,他們敬畏又擔心的眼神,像無形的山壓在她的身上。
“駕!”
馬蹄交疊響起。
徐盈回來時,徐家門外一派肅然。
徐大老爺徐信負手站在朱門外,旁邊的護衛垂首靜候。
“回來了!”徐信見她沒什麼大傷,這才松了口氣。
徐盈一下馬,便有侍從接過她手裡的缰繩和兵刃。她在徐信開口前先說:“我先去換身衣服,大哥先和你說。”
徐信望着她的背影,又看向徐知文,神情凝重。
“她是什麼時候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