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的寒風如同冰刃,切割着站台裸露的皮膚。
季寒呵出的白霧在空氣中瞬間凝結成霜,他下意識将裴硯往自己身旁帶了帶,目光掃過少年脖頸處尚未完全消退的勒痕。
裴硯卻仰頭望着天空,睫毛上凝着細小冰晶,右耳空蕩蕩的耳洞旁,淡粉色疤痕在冷冽的光線下若隐若現。
“看,是獵戶座。”裴硯突然開口,聲音被風扯得斷斷續續。
他擡起手,卻因劇烈咳嗽而顫抖着垂下,羊絨圍巾下溢出壓抑的喘息。
季寒的心猛地揪緊,伸手扶住他單薄的肩膀,觸手是異常滾燙的體溫——昨夜在火車上,裴硯又發了低燒。
觀測站的暖黃燈光刺破雪原的黑暗時,季寒幾乎是半抱着裴硯沖進建築。
木質地闆發出吱呀聲響,混合着天文望遠鏡精密部件轉動的細微嗡鳴。
林薇從控制室匆匆趕來,身後跟着扛着攝像機的工作人員:“全球直播設備已經調試完畢,三十分鐘後開始。”
她遞來兩件印着極光圖案的防寒服,目光擔憂地落在裴硯泛白的唇色上,“你真的撐得住?”
裴硯扯出個蒼白的笑,伸手接過季寒遞來的潤喉糖:“錯過這次極光爆發,要再等十一年。”
他剝開糖紙,草莓甜味在空氣中散開,“而且......”他轉頭看向正在整理光譜儀的季寒,“說好要和他一起完成觀測。”
暮色徹底籠罩雪原時,天邊泛起詭異的幽綠。
季寒架好直播設備,餘光瞥見裴硯扶着望遠鏡支架的手指關節發白。
地磁監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屏幕上的曲線劇烈波動,仿佛某種神秘力量正在撕開夜空的帷幕。
“來了!”裴硯的聲音帶着興奮,卻被咳嗽打斷,“準備記錄557.7納米波段......”
第一縷極光如同天神的畫筆,在天幕上勾勒出流動的光帶。
綠色漸漸暈染成粉紫、靛藍,萬千光粒在夜空中翻湧,将觀測站的玻璃幕牆映成夢幻的色彩。
直播間的彈幕瘋狂滾動,滿屏的驚歎号與贊美中,季寒卻聽見裴硯克制的喘息聲——少年背對着鏡頭,悄悄将帶血的紙巾塞進衣兜。
“裴硯!”季寒放下記錄本沖過去,卻被對方擺手制止。
裴硯重新調整望遠鏡角度,鏡片中倒映着流轉的極光,而他眼底的光芒比任何星辰都耀眼:“看,是太陽風與地磁層碰撞産生的激發态氧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