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翻閱的過程中,俞穎溫聲道:“小韫,你還小對阿域有這樣的心思不可恥,畢竟一起長大,阿域一表人才,能力出衆,你對他動了歪心思很正常,可你有沒有想過,周家兒媳的身份講究門當戶對,不是近水樓台。”
“阿域得知這件事後已經主動打電話和千盈解釋,可見他對周姜兩家聯姻多重視,你這樣做不是叫他為難嗎?”
周韫腦子亂哄哄的,俞穎說的那些話她都沒聽進去,唯獨記下周域打電話和姜千盈解釋。
“我哥說過他和千盈沒關系,怎麼可能打電話解釋?”
俞穎笑出聲:“你這孩子看來是真沒長大,他們不日就要訂婚,阿域沒告訴你,是千盈要他暫時保密,等婚期定下來再同你說。”
所以,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别人都知道唯獨隐瞞了她。
周韫打量屋内所有人,竟生出以一敵四的錯覺。
左側是将她領回家的養父母,本該是最親近的人,此刻神色微冷,眼神中不言而喻的懷疑戳得周韫心尖犯疼。
右側是好友姜千盈的父母,本不該出現在這兒,更不該以長輩之姿摻和周家家事,卻以周家未來親家的身份,拿着日記本進行逼問。
“小韫?”白覃看了眼前方車輛,又看了眼周韫,“周韫?”
“嗯?”周韫從記憶中抽離,回過神來,“怎麼了?”
白覃提醒她:“想什麼這麼出神?手機通話中,怎麼一直不說話?”
周韫才想起和舒蕙的電話并未挂斷,斂下情緒,回:“臨時決定回來,所以……沒聯系。”
舒蕙端起桌上的紅茶抿一口,話中質疑不難聽出:“是忘了還是本就不打算聯系?”
日記本導緻周韫和養父母關系惡化,舒蕙為了周姜兩家順利聯姻,對周韫的态度不似從前。
惡語相加,橫眉冷眼。
周韫明白,她在用細碎的折磨方式叫她放棄,收起不該有的念頭。
後來周韫實習的公司因分公司急需有工齡的職員過去,開出比本部工資高的福利條件歡迎大家前往。
宿沅是數一數二的大都市,而融城是一座新興之城,說白了發展中,絕大多數人拼了命想留在大城市有更多發展前景和機會,即便給出略高些許的薪資,對有上升想法的打工人來說,并不願意去。
但機會往往給有需要的人,對周韫來說,前往融城是逃離宿沅,逃離周家最好的選擇。
整個部門隻有她一人前往,周韫還記得當時遞交轉司申請表的時候,經理看她的眼神除了不敢相信,還透着一種“她瘋了”的詫異。
舒蕙等許久沒聽到她的回複,打開天窗說亮話:“小韫,你知道今晚是家庭聚餐嗎?為什麼要趕在這時候回來?”
周韫慢慢握緊手機,望向窗外時,唇嘲弄勾起:“不知道,您放心,我不會去,如果沒别的事先挂了。”
沒等舒蕙回應,周韫不猶豫地挂了電話。
白覃開着車,心思全都在周韫那兒,察覺氣氛不對,關心道:“剛下飛機,人才落地,我看你訂飛機票她怕是就接到了消息,算準了時間給你打電話。”
待在融城兩年,看似和周家聯系不再密切,周韫卻明白,想真正切割,要麼姜千盈嫁進周家,要麼她結婚。
她單身一天,即便人不在宿沅,舒蕙那顆心仍七上八下,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隻會生根發芽,朝開花結果的方向生長。
白覃在一旁為她打抱不平,周韫耳中回蕩的卻是舒蕙電話中提及的事:今晚是家庭聚餐。
尋常家庭聚餐,舒蕙不會如此防備,怕是姜千盈也在,周域必然到場,說不定姜家長輩也在。
她若是過去,除了兩家都不痛快,還有可能影響到周域和姜千盈好不容易和好的感情。
無怪乎舒蕙打來電話,不是詢問,是提前通知她今晚有重要的事,最好識時務。
“你說至于嗎?事情過去兩年了,你哥和姜千盈能不能成不是他們自己相處?搞得好像你一出現,他們感情就破滅了一樣。”
白覃越說胸口火越旺,捶了下方向盤,“說來說去還是怪姜千盈,真是綠茶婊,她之前肯定早就瞄準你日記本就等合适時機下手,真夠恨你的,把日記本交給你養母,還在後面寫上那樣一句話,換誰都認為你狡辯,為了讓周家厭棄你還特意學你寫字風格,太有心機了!”
“再說你哥,大家都知道他們關系不一般,居然沒告訴你?”白覃想不通,“按理說姜千盈那會兒和我們關系不錯,你哥和她在一起有什麼不能公開的?你是周域妹妹,她和你哥在一起居然對你隐瞞,這兩人偷偷摸摸搞地下戀情,大家都知道偏偏就你不知道,換誰誰都生氣!”
身為朋友,白覃自然向着她說話,周韫卻沉默了,良久無聲地盯着窗外,街景飛速掠過,她的目光沒有聚焦點,空洞無神。
半晌,周韫像是回應又像是自言自語:“歸根到底,錯在我,不寫日記,不動不該有的心思,不會有這麼多事。”
白覃瞥向她,安慰的話這兩年她說過許多,周韫性子她了解,即便傷春悲秋也不會叫人察覺。
“别想了,管别人怎麼說,你又不為别人活,誰敢當你面叽裡呱啦給我揍他!”
周韫輕笑:“打不過,你是散打冠軍我戰鬥力不行。”
“散打冠軍?”白覃疑惑的小眼神對上周韫調侃的目光,多年好友的默契,秒懂,“去你的!”
何為散打冠軍:揪頭發,互踢,外加嘴炮。
這是白覃對外戰鬥招式,也是周韫戲谑的點。
談笑間,周韫手機振動頻率越來越密,平日安靜如雞的手機今天格外忙。
“怎麼不接?”白覃轉動方向盤駛入下一個路段,“不會是……”
她沒提那人的名字,周韫輕嗯一聲,目光垂落手機屏幕上,灰暗的屏幕因來電重新煥發光彩,向右滑動的箭頭閃爍微白的光,提醒她接電話。
終究沒能堅持住。
周韫接了電話,不過不再是先出聲的那一位。
“回來不打算和哥哥說嗎?”
電話裡的聲音低沉熟悉,距離上次聽到周域的聲音已有三個月。
換作以前,周韫一定是接起電話說個沒完的那一方,此刻,靜默的可怕。
周域合文件的手微頓,“小韫?”
喉嚨滑動幾下,周韫嘗試找回聲音,頂着略微幹澀的嗓音和他打招呼:“哥。”
“嗯,我在聽。”
周域揮手示意秘書把文件一并取走,起身來到落地窗前,高層之下盡是蝼蟻之感。
他不着急她的回應,伫立等待。
周韫張了張唇還是沒出息地說了謊:“我沒回來,臨時取消了。”
白覃忙碌中不忘給她豎起大拇指,周韫清楚那不是點贊,而是佩服她有種,敢在周域面前說謊了。
她心裡也沒譜,尤其手機那頭長久靜默,周韫把手機拿開點,确定還在通話中。
“哥?”她嘗試喚他。
“小韫,回宿沅第一件事是對哥哥說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