宍戶掃了她一眼。
對他來說,加油不是必須的。就算無人喝彩,他也會堅持走完他選的路。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從來都是給迹部的對家加油的。”
宍戶笑了一聲。
“我想起來了,中學一年級那次,給忍足加油的是你吧?嗓門真大啊。”
“就是我本人。到時候我把整個女網部都号召去給你加油。”
“那上杉桑呢?”
“...把她給忘了。沒事,你加油練習,我努力策反。”
電車還在前進,他們就快到站了。
“謝謝你,宍戶。”
她突然認真地說。
“謝什麼?”
“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身邊的夥伴都好優秀啊。有你們在身邊,我覺得很幸福。”
宍戶的臉蓦地皺成一團,一副“見鬼”的表情。
“閉嘴吧,你怎麼這麼肉麻?”
“好啊,你竟然敢讓我閉嘴。我要去告訴宍戶媽媽!”
“敢說你就死定了。”
/
五月末,都大會近在咫尺,選角會也如期召開。
幾天前,在女網部的校内排名賽中,藤堂夕夏成功奪下一席。她将在都大會中作為單打選手出賽。在數天的糾結後,她也終于敲定了選角會上要唱的曲目。
演出廳内,淡黃的光束從天花闆投下,照亮了空曠的舞台。台上隻有一個話筒和一台黑色的施坦威三角鋼琴伫立着。台下坐着百來号人,零散分布在演出廳巨大的空間内。
觀衆席第一排的中央,坐着一個棕發男人。他的頭發修剪得利落整齊,額前幾縷發絲自然垂下,勾畫出柔和的弧度。一身精緻考究的西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着冷淡的眉眼,他像遠方沉默屹立的雪山。
他是這場選角會唯一的裁判——榊太郎。其餘的,要麼是候選人,要麼是來湊熱鬧的。
表演推進得很快。不一會兒,藤堂夕夏就背着那把跟了她兩年的白色電吉他上了台。
舞台上燈光炫目,舞台下暗色一片。耳邊偶爾傳來觀衆的低語,她獨自站在舞台中央,目光一時茫然,不知看往何處。
連接好音箱,調整好話筒,又擦了擦手心的汗。她站定後輕掃琴弦,喚回觀衆的注意力。
“這首歌,我想要獻給柳兒,那位為愛情而死的侍女。”
她清了清嗓子,穩了穩輕顫的手,嘴角浮起一絲笑。
“也許,你們會覺得很奇怪。但是看完《圖蘭朵》,除了憤怒,我什麼也感受不到。有的人什麼也不用做,愛情就會來到身邊;但有的人,即使付出生命也等不到。”
“我很好奇,抱着柳兒屍體的時候,王子在想什麼呢?他會難過嗎?”
如果藤井樹看到渡邊博子的愛意,他會難過嗎?
如果迹部景吾知道上杉凜的心意,他會難過嗎?
“我在想,如果我是王子的話,在柳兒彌留之際,我有沒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呢?然後,我聽到了這首歌。一首《Before you go》,獻給柳兒。”
她閉上眼,手指在琴弦上撥撚滑動。
她張開嘴,沉緩地吐出第一句歌詞。
“Before you go, was there something I could've said to make your heart beat better. ”
“If only I'd have known you had a storm to weather.”
(在你離開之前,我是否還能說些什麼,讓你心裡好受些?如果早點知道你的心情就好了,我們何至于此?)
音符潺潺而出,低沉的伴奏挾着清澈的女聲,宛如海潮悄然湧來。旋律在空氣中織成一張溫柔的網,将在場的人一一捕捉其間。直到那遺憾與悔恨交織而成的情緒驟然奔湧,人們才驚覺海水冰冷,窒息的痛苦攫住胸膛。但他們,無處可逃。
台上,藤堂夕夏用盡全力,用歌聲、用音符,訴說心中的不平。
被愛的人,就握有權柄嗎?
王子,不可以愛上柳兒嗎?
宣洩情緒的迷離間隙,她的目光着落于演出廳門側靠牆的位置。那道熟悉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演出廳邊緣的頂燈在他的臉上撒下柔和的光芒。
太遠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太近了,她能感受到他目光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