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轉身往天字一号房門側一歪,竟是一條小道,直通船緣。
景窈:???
…
本應莊嚴持重的太子,通身隻挂了一件可有可無的薄衫,腰帶未系,亵褲未着,靡态盡顯。
屋裡的女子彈着,唱着,笑着,鬧着,她們或看上去還隻有十三四五,瞧着還不太知事,或濃妝豔抹,韻态極盛。
而景窈,此時正被姬長嬴擁在懷裡,站在天字一号房窗側的一處狹窄平台内,透過間隙便能将天字一号房一覽無遺。
她又環繞了一下四周,此處不僅隐蔽,還避風擋雨,倒是四時無忌。
他倒是會找位置。
景窈暗歎,這畫舫自建造之時,怕便已算好了應是用來監視用的了。
既是如此,那這畫舫後來的主人——春風得意的老闆,理應也是姬長嬴的人了。
景窈颦眉思索,雖她不知春風得意樓背後的老闆是誰,但這春風得意樓可不止存在了兩年。看來這上京裡自始至終都有人等着他回來,不僅在等他,還為他籌謀為他算計。
那人是抱着怎樣的信念在做這些事?他就那麼确定小嗚一定會回來?
可若小嗚不回來呢?這些事就白做了嗎?
不,不會。
那個人,并不是抱着小嗚會回來的決心在做這些事,他一定是有着與小嗚一樣的目的,隻是湊巧,小嗚回來了。
景窈不禁又想起姬長嬴指尖的青色。
那個關于他其實是皇帝骨血的傳聞,她也聽過。傳聞裡,因着這層血脈相連,所以皇帝才極其信任姬長嬴,才坐視甯王府壯大壓過東宮。
但若并非如此呢?
若那層信任不是因為血脈,而是因為以毒為制呢?
景窈想到這裡不禁打了個寒顫。
也因着想到這一層,她便不自覺看向姬長嬴的手。
誰知姬長嬴卻在此時向下撇了她一眼。
景窈心虛,頓時挪了目光,向天字一号房内看去。
她并不明白姬長嬴為何要帶她來看太子,太子依舊是那個太子,與傳言無二,好色荒淫,卻也并未做出更出格的事。
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也沒有虐待女子的傾向。
若太子是傳言中的那個太子,她已與他說得很明白了:她知道的,她也接受的。
那讓她來看什麼呢?
是想着謠傳不過是模糊的影子,她親眼看了,便會形成輪廓,便能有所動搖?
他希望她動搖,然後呢?換個身份擡入甯王府嗎?
景窈心下一時無語,她不可能動搖,若這般就能動搖,她就不會回來上京,也不會設計接近皇後。
雖說她起先并未想過要入東宮,她不過是想着攀上皇後,日後說不定能去宮内行走,然後混個女官,再慢慢查罷了。
但既然東宮要了她,還給了她良娣一位,她日後在宮内行走可就比一般女官方便多了,她高興還來不及。
至于太子如何……
與她有什麼關系,她又不是想做個寵冠後宮的妖妃,待她查明真相,自可脫身,遠離這裡。
她不會在後宮待很久,更不會入甯王府。
入甯王府……
景窈心下笑自己想多了。
照着這些日子相處來看,姬長嬴應是并沒什麼把握她就是皇甫雲苓的,他也沒表現出想找個替代品的意思。
他對她,應該全然也不是那個意思。
那他今夜又是為何擄她上船?
他對她,到底是作何感想,有何打算?
景窈想不明白,便隻能繼續看着,隻寄希望從天字一号房内瞧出個子醜寅卯來。
屋内靡色豔豔,朦朦胧胧,太子的面目瞧不真切,隻剩紫冠金飾閃着迷眼的光。
白的粉的交錯,藕臂雪腿枕在柔軟的地毯上,浪音豔語,伴着樂聲歌聲,粗鄙不堪。
哎,景窈雖自覺心性堅定,在藥王谷多年也見過不少人體,但這般情景,多少還是讓她有些不适。
她突然想起姬長嬴擄她來之前,說的那句“玉體橫陳”。
這畫面…
臉上有些熱啊。
不知又是沉默了多久,耳邊傳來少女的歎息聲,“王爺……”
姬長嬴一驚,這聲音裡分明已帶了些靡氣。驟然回頭,卻見着少女泛紅的臉,粉面桃腮,隻是那姿态依舊端着規矩着。
她是沒發現自己的異樣麼?
雖說膽大包天,但怎麼樣也才隻是方過十六,還是尚未知事的小姑娘罷了,卻被他拖來這極樂畫舫看這等不堪。
該死!
姬長嬴暗罵了自己一聲,他不該犯這種錯。
她不是雲苓,她沒有百毒不侵的身子骨,偏偏這花船裡飄蕩着的異香摻了不為人道的下作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