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炎熱,院中櫻桃熟爛,夏意更濃,别苑綠柳成蔭,葡萄藤葉翠綠欲滴,幾串葡萄沉沉地墜在半空中。
唐心特意穿的素淨,鬓發如雲,豐頰雪膚,鬓角隻别着一朵雪白絨花,給她添了幾分易碎之美,更顯得豔光攝人。
她搖曳着楊柳般的細腰,娉娉婷婷地走到端陽侯府的正堂。裝飾富麗的瑞麟堂坐滿了人。
坐在上首的是個年約五十的男子,留着胡子,眼神銳利。正是沈青珂的大伯沈之祥,同時也是族長的左右手。
他的下首坐着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美婦,是三房的主母。她打扮得端莊肅穆,一雙丹鳳眼在看到唐心時不悅地眯起。
老二這個繼室,看着也實在是不安分了些。
三房的後院擁擠,她最是看不慣長相妖娆的女子,而唐心更是個中翹楚。于是輪到唐心給她行禮時,隻從嘴中溢出一聲冷哼。
唐心嬌嬌怯怯地給各房行完禮,她腰軟聲甜,柔媚入骨。不少定力不夠的沈姓僞君子都看直了眼。三夫人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去了。
她撩着雙貓兒般美麗的眼,環顧整個大堂。除了那位老族長,上輩子的仇人大部分都到場了。
可惜唐家這塊大餅,可不是誰都能肖想的!
上輩子唐家來的是她父親,不顧沈家人獅子口大開,答應讓下茶葉和絲綢産業近五分的利潤,以保住唐心。
更可恥的是,是沈家要将她留下當做籌碼,卻将她如泥般踐踏。
沈家在軍中威望過高,已經引起皇帝忌憚。如果不是沈青珂懂得明哲保身,後來自願交出軍權。就憑這幫短視心黑的蠢貨,不用她動手,沈家就能自取滅亡。
此時門房下人來報,“唐家的表哥來了,還有幾位少爺。”
很快大堂走進來幾個穿戴富貴的公子,都生得個高臉俊,十分養眼。将有些晦暗的大堂都照亮了一瞬。
唐心一眼便看到了其中最高的謝硯。他清俊儒雅,面如冠玉。雖不及小侯爺貌美,卻更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跟着他的是洛陽商幫裡有頭有臉的少東家,平日裡與他交好,行事都以他為首。
沈之祥的眼睛一眯,來的竟然是謝家的大少爺。他站起來揖手道,“子墨侄兒,幾位公子。老夫有失遠迎,讓你們見笑了。”
謝硯不卑不亢地回了禮,溫和地開口:“沈伯伯客氣。晚輩叨擾了。”
他安撫地看了眼唐心。少女似乎憔悴了不少,對他沒有往日那般親熱,隻是低聲喚了他“表哥”。就算她挽着婦人鬓,依舊是他最疼的妹妹。
唐心的心頭酸澀。上輩子這位表哥護了她一生,每次都及時出手救下她。一直到他病的下不來床,謝家被沈家使手段搞垮。
唐綠姹愛慕表哥多年,用下作手段嫁給他。表哥本是清風朗月般的男子,自然十分厭惡她。
她卻不反思自己的小人行徑,隻顧着怨恨唐心。将所有龌龊的思想強加于他們,是個和趙素素不相上下的角色。
這一世趙素素出息了,成了沈青珂的未婚妻。雖然這門親事是沈家人單方面定的,沈青珂本人并沒有認同。
這絲毫不妨礙趙素素找她麻煩。哪怕她現在是沈青珂名義上的老子娘。
最後心懷叵測的趙素素将她落入馬匪窩的消息告訴謝硯,導緻他氣急攻心,被活活氣死。
在沒有十足把握不牽連謝硯之前,唐心隻能選擇盡量與他保持距離。
這兩個壞女人,她自然會将她們做人。
此時幾位公子都落座,丫鬟上了幾杯熱茶。沈之祥與謝硯開始商量事宜。
謝硯示意三夫人給唐心看座,他語氣溫和,卻帶着十足的壓迫感。三夫人本想說于理不合,還是照做了。
唐心安靜地坐着,雖然坐姿娴靜,仍是體态風流。這次沈之瑞沒有死在她床上,她又指正了匕首的不合理,連小桃都被沈青珂赦免了。
沈家不像上輩子一樣占着理,唐心以為他們隻會讨論她的去留問題,最多再要點補償。卻沒想到低估了沈家人的厚臉皮。
“子墨侄兒,你方才說有意讓二弟媳和離,沈家自然是願意的。隻是婚禮花費頗多,你看是不是……”
沈之瑞給的聘禮的确多,可是也不看看她的嫁妝有多豐厚!她都沒說要擡回嫁妝,沈家竟真的好意思提出要補償。
謝硯端着茶碗,垂眸撥開上面的茶沫,吐字依然溫吞,“這是自然。唐家會給貴府足夠的補償。我們已經請官媒寫好放妻書了。”
他讓書童拿出一紙官方文書,笑容如沐春風。沈之祥捋了捋沒剩幾根的胡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唐心。
本來眼睛就不大,再加上其中掩不住貪婪。被人這樣賊溜溜地打量着,她感到一陣惡寒。
她發誓,沈之祥敢提臭不要臉的要求,她就敢把沈家所有的醜事都寫成小冊子,在洛陽傳唱數月!
“子墨侄兒,聽說今年送到宮裡的絲綢已經定了唐家的靈犀閣……”
“大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