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繩不慎掉落至樓梯口,便開始了它無休止地滾動,一路向下,仿佛永無止境。
盡管車庫的樓梯直接通向客廳,但可能是因為害怕觸景生情,回憶起過往的種種,韓冷始終沒有勇氣踏足那樓梯一步。
她赤着腳,謹慎地步入了車庫,心中充滿了未知和忐忑。
儲物室的門緊閉且反鎖着,韓冷在撿起頭繩準備離開的那一刻,突然記起自己曾經配過一把備用鑰匙,藏在了畫框的背面。
她輕輕地取下了牆上的油畫,從畫框的背面摸索着找到了那把隐藏的鑰匙。
随着鑰匙轉動,燈光亮起,屋内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儲物室依舊保持着過去的模樣,隻是由于長時間的封閉不通風,空氣中彌漫着一層薄薄的塵埃,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歲月似乎在這裡停滞,時間的痕迹在每一個角落都清晰可見,仿佛連光線都不願意光顧這個被遺忘的空間。
屋内擺放着一張不足一米寬的彈簧床,床單上覆蓋着一層淡淡的灰塵,一個簡易的木質衣櫃,其表面的油漆已經剝落,透露出一種陳舊的氣息。
旁邊是一個用幾塊木闆拼湊而成的桌子,桌面上散落着一些過時的雜志和書籍,它們靜靜地訴說着過往的故事。
韓冷走近了,發現上面竟然全是關于她的東西。
她的受訪的雜志,她的劇照,她拍攝的電視劇和電影,她代言的廣告産品,有關于她的新聞……
在那些東西旁邊,是一個已經泛黃了的手提袋。
韓冷取出袋子裡面的東西,原本深藍色的絲絨盒子因為沾滿了灰塵而變得發白。盒子的表面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但依然能夠感受到它曾經的精緻與優雅。
在打開盒子的一瞬間,她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
那是一枚鑽戒。在微弱的光線下,鑽戒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戒圈上有着她和劉雲川名字的縮寫。
他道:“我回來見到的是你已經消失,取走信用卡上所有的錢。”
他道:“我以為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我以為詐騙會遺傳。”
他道:“韓冷,我沒辦法再繼續這樣了。”
他道:“韓冷,我也是人,我也會痛苦,我也會難受。”
這些年來他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呢?
她在怨恨中愈發清晰明白自己還愛着他,所以那恨意也經久不衰,夾雜悔意、委屈,被壓制住,再冒出來,一遍又一遍。
她竭力讓他一樣痛楚,不惜将傷口揭開給他看,卻看不見自己給他的傷口。
韓冷用指腹來回摩挲着戒指上的鑽石,她一直在等他說對不起,卻從未曾想過對他說對不起。
胸口的疼痛如此劇烈,仿佛這顆心,痛得快要破碎,痛得快要窒息,痛得幾乎要命。
韓冷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眼淚竟然如此之多,仿佛是内心深處的悲傷和痛苦,化作了無盡的淚水。
曾經有一位在拍攝感情戲方面非常成功的導演告訴她,眼淚是一定要挂在臉頰上的,因為那是情感的流露,是情感的證明。
然而,她現在深刻地體會到,當一個人真正地傷心流淚時,眼淚其實什麼都證明不了。
她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卻發現一手都是水漬,那是她無法抑制的悲傷和痛苦的痕迹。
當她試圖站起身來時,發現自己的腳已經麻木到無法動彈,她雙手撐在桌上,拼命地呼吸,試圖擺脫胸腔之中的窒息感。
經過一番努力,她終于平複下來,然後又緩緩地坐在了床邊,仿佛隻有床邊才是她此刻唯一的避風港。
劉雲川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感到床頭的手機在震動,當他看到來電顯示是韓冷的名字時,他猛地坐了起來,接起了電話:“喂?”
韓冷聽到手機裡傳來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突然意識到現在不過是早上六七點鐘的時間。
劉雲川沒聽到回答,再次喊了一聲:“韓冷?”
韓冷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地說道:“我睡不着,所以想問問你的手現在怎麼樣了。”
劉雲川察覺到韓冷的聲音中似乎有些異樣,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因為林雪嬌的事情?”
韓冷紅着眼睛,努力地維持着自己聲音的平穩,回答道:“沒什麼,警察又沒來找我。你的手好些了嗎?”
劉雲川緩緩道:“手已經好多了,你放心吧。”
明知道劉雲川是在安慰自己,韓冷也隻能回應:“那就好。”
“那你呢?”
韓冷低着頭,沉默不語,她感覺到自己的喉嚨發緊,鼻子發澀,她害怕劉雲川會察覺到自己的異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故作輕松地回答:“我也挺好的。”
挂了電話後,劉雲川的心中愈發感到不安,他立刻打開了電腦,開始搜索韓冷的名字。
韓冷想要隐藏的秘密,現在已經被全部暴露了出來。
他起身給秘書打了電話,一邊穿衣一邊道:“我得出去幾天,有什麼事情你找張奕,我會給他打電話說明情況。”
電話那頭的秘書急切地道:“可是您得去醫院做康複治療啊!”
劉雲川不想多做解釋,他挂了電話,便匆匆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