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時,韓曉憶的鬧鐘響了,她幾乎是閉着眼穿好了衣服,刷牙洗臉,迷迷糊糊地提着背包就要朝外面走去。
淩晨快三點才入睡,到現在也不過睡了三個小時。加上淋了雨,如今手腳冰冷,頭痛欲裂。
喬喬請了病假,自己不能再請假。
韓曉憶這樣想着,虛着眼睛朝樓下走去,卻突然看見穿着黑襯衣的劉雲川突然從樓上走來。
兩人在拐角處撞了個滿懷,韓曉憶朝後仰的瞬間,本能地拉住了劉雲川的衣領,隻聽“嘶”一聲,韓曉憶隻覺得,完了,她又欠債了。
她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劉雲川雙手撐在樓梯台階上,兩人面面相觑,氣氛頓時尴尬無比。
劉雲川起身低頭看了一眼被扯破的衣領,眉頭微皺,但随即又舒展開來,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韓曉憶滿臉通紅,坐在樓梯上小聲說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劉雲川輕笑一聲,伸手将她扶起:“沒事。”
說完之後,他突然察覺到韓曉憶冰涼的手,皺眉問:“你不舒服?”
韓曉憶搖了搖頭:“沒睡好,還迷糊着。”
劉雲川見狀,看了下時間,又道:“你回去睡一個小時吧,我七點叫你起來,送你過去。剛好我也走那邊。”
韓曉憶呆愣了一會兒,看着劉雲川充滿壓迫感的眼神,“哦”了一聲,轉身朝屋子裡走去。
劉雲川微微一笑,轉身朝樓下走去。
韓曉憶疲憊地趴在床上,隻覺得渾身都在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陣晃動驚醒,睜開眼猛然看見劉雲川站在自己面前,她吓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厲聲質問:“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劉雲川已經換了一件灰白的襯衣,站直了身體,一副你以為我想的模樣道:“我敲了好幾次門,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呢!”
韓曉憶僵直着身子,“哦”了一聲,就聽劉雲川朝外走去,輕聲道:“收拾一下,出發吧。”
韓曉憶趕緊起床,洗了個冷水臉,跟着劉雲川出了門。
在車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劉雲川已經在路上給她買了個飯團,趕在八點之前,到達了西熙廣場。
劉雲川看她萎靡不振的樣子,又道:“實在扛不住就請假吧。”
韓曉憶笑道:“沒事兒,今天不擺展台,是去倉庫清理貨物,要是快的話,可以提前走的。”
劉雲川看了看雙眼還布滿血絲的韓曉憶,總覺得她的笑有些勉強,隻“嗯”了一下,調轉車頭,朝着前方開去。
殷琪的電話已經響了無數個,直到這時候他才接起電話道:“不是跟你說了我暫時有事兒來不了嗎?”
“發生什麼事兒了啊?”殷琪問。
劉雲川帶着一絲疲憊的語氣道:“沒什麼,回頭再說,我開着車呢,跟着過來了。”
會議開到一半,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劉雲川沒有理會,那電話便不停地打進來。
劉雲川隻好起身,離開會議室,站在陽台上“喂”了一聲。
“你是韓曉憶的房東嗎?那個……她暈倒了,你能不能聯系一下她的家人,她手機裡沒有她爸媽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有些急切,劉雲川大步朝着外面走去,沉聲問:“她在哪兒?”
“在西熙廣場地下室的倉庫裡面。”
“先打120。”劉雲川道。
中年婦女聲音微顫:“我不敢,我們老闆不在,我做不了主,你趕緊聯系她家裡人吧,她還有氣兒呢!”
劉雲川不想跟她廢話,徑自開車去了西熙廣場。
韓曉憶此刻正躺在一塊紙闆上,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中年婦女給她披上了一件外衣,讓她蜷縮在角落裡,身體冷得仿佛失去了生機。
“曉憶?”劉雲川輕柔地搖晃着她的肩膀,試圖喚醒她。
周圍的幾位中年婦女圍在劉雲川身邊,卻道:“我們已經叫過她好多次了,但她都沒有反應。”
劉雲川觸摸她的額頭,這才察覺到她正發着高燒,立刻将她抱起,迅速駕車前往醫院。
韓曉憶醒過來,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着的濃重消毒水的氣味。
她嘗試着輕微地移動了一下自己那僵硬而有些麻木的身體,随即發現自己的手上還連接着一根細長的針管,頭頂的吊瓶正在緩慢地向她的體内輸送着液體。
她的目光轉向一旁,注意到劉雲川正以一種雙手抱臂的姿勢坐在凳子上,閉着眼,表情難以捉摸,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她呆呆地看着劉雲川,轉過頭時,突然忍不住紅了眼眶。接着,大顆大顆的眼淚就落在了白色的床單上。
“你是怕自己死了還是怕還不完我的錢啊?”劉雲川的話在耳邊突然響起。
韓曉憶趕緊擦了眼淚,瞪着他道:“你說話能不能不那麼惡毒?我都病成這樣了,你還說那麼難聽的話。”
劉雲川松開雙手,遞給韓曉憶一個保溫杯,輕聲道:“第一,我問過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說沒有。第二我說不舒服了要請假,你也說沒有。暈倒了我送你過來,說你兩句你還不高興了。”
韓曉憶自知理虧,含着淚不說話,想要擰開保溫杯,卻發現自己一隻手插着針,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