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頂走,風雪的阻力居然越小。人已經凍到麻木了,呼出的氣也沒了熱度,心口的血液卻滾燙着。
一路走到山巅,什麼也沒發現,但是再回頭看時,山腰處是厚厚的雲層,仿佛置身天宮,超脫塵世。
布林希爾德喘着粗氣,把四周掃視一圈,什麼也沒發現。山頂是個不大不小的平台,她繞着平台走了一圈,在東北角眺望能看見一抹綠意,看方位應該是阿姊峰和阿妹峰形成的山谷。除此之外毫無發現。。
察覺到布林希爾德停頓下來,山鼠從兜帽裡猛地竄出頭,被山頂的低溫凍得一個激靈,渾身梆硬地縮回去,并且吱吱哇哇地大叫。
布林希爾德一臉冷漠:“聽不懂,而且吵死了。”
山鼠憤怒,揮舞着爪子超大聲地吱吱叫,被布林希爾德摁頭按了回去。
既然眼睛發現不了線索,布林希爾德閉上眼,心想:那就讓我用心去看吧。
閉上眼睛以後,周圍的聲響都變得清晰起來。山頂的風很大,但是閉上眼睛仔細聽,發現風聲也存在差異,一邊的風聲很大,另一邊的風悄無聲息。閉着眼睛靠近,才發現,這半邊幾乎無風。
有異常。
布林希爾德睜開眼睛,她正站在阿姊峰的東面,面向的是一片白雪皚皚的大地。雪原處于大陸最北端,背靠東西走向的雪山山脈。而她現在所處的,是雪原邊境線上的終點最高峰。
那麼這個方向,這片白雪皚皚的大地,不是地圖上任何已知的城邦,那麼,是新大陸吧。
布林希爾德擡手,曾經揮舞重劍的滿是老繭的手,變成了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的陌生的手。不變的是,對黑暗力量的得心應手。
手掌輕擡,掌心裡慢慢浮現出一顆黑紫色的種子,這是她在精靈之森偷偷攜帶出來的,一直藏在掌心。
捧起種子,輕輕吹了口氣,動作熟稔輕巧得仿佛農婦早上起來吹帶火星的幹松針生火。下一秒,掌心之中的黑紫色火焰沖天而起,這種火焰明亮無煙,然而火焰周圍的景象都是扭曲的。
帶着掌心的火焰,布林希爾德感受不到任何灼熱的溫度,反而感覺手掌仿佛泡在溫水裡一樣惬意。
她單手捧着帶着這團黑紫色火焰,伸到無風的方向往前一拍——
轟隆隆——
看似毫無威力的火焰熊熊燃燒,化作一人多高的火舌向前席卷而來,然而卻拍在了某個無形的屏障上面,巨大的沖擊力使得整座雪山都為之顫抖。
一時間地動山搖,布林希爾德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還沒等她站起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雪山是殘酷無情的,雪山也是敏感多情的。雪松村民口中曾流傳着一句諺語:“失去戀人的你的哭泣聲驚動了雪山,雪山的哭泣掩埋你和你的戀人,以及你們所有的家人。”
這就是雪崩。
隻是一團積雪滑落,但是沿着陡峭的山峰一路滾落成大雪球,最後是整塊“山體”的坍塌,雪白的洪流席卷一切,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引發雪崩的黑紫色火焰在看不見的屏障前熊熊燃燒,突破不了屏障于是緩緩展開,附着在屏障上燃燒成一條火線。
在火線成型時,又是沉悶的一聲巨響。布林希爾德恰好捕捉到轉瞬即逝的冰藍色圖标,繁複的圖案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六角雪花圖案——
在雪松村,人們卻是先注意到山巅的藍色魔法光芒,緊接着聽見轟隆隆的巨響。
艾爾維拉望向姊妹峰的山巅,神色凝重:“是我的封印,被觸發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隻有安東尼大主教神色瞬間莊嚴肅穆:“是教皇布置的封印嗎?”
得到了艾爾維拉肯定的答複後,一向沉穩的安東尼大主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有人看到他被寬大袖子遮掩住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凱莉娅實時将雪松村的畫面傳遞給了布林希爾德,布林希爾德隻覺得慶幸,自己提前一晚出發,早于他們登頂。加上山下雪崩,他們此時就算發現異常也無法上山,這就為她尋找線索d争取到了更多的時間。
黑紫色火焰和無形屏障僵持不下,布林希爾德沒有時間可浪費,翻手,一吹,又是一團火焰,砸在了無形屏障上。
屏障猛然受擊,藍光大作,在天空清晰地投影出藍色魔法陣圖案。然而這隻是一個開始,随着藍色魔法陣圖案閃耀,下一秒,天空中一黃一白兩道圖案閃耀,再然後,以姊妹峰的藍色魔法陣圖案為中心,魔法震蕩向兩端各自傳遞開來,無數個魔法圖案在天空中亮起,連接成線,彙聚成一條光河……
山腳下的西維亞望着天空,震撼道:“哇,好壯觀,像星河。”
希貝兒笑着仰望天空,漸漸地,她笑不出來了,她自說自話,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問誰,她說:“你看它們一點一點,點連成線,像不像一個圓圈,把我們圈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