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樹人後,樹人原本模糊的五官靈動了起來,樹人張嘴一吐,就是一股濃稠得幾乎實質化的黑煙,黑煙滾滾,樹梢上串着的精靈屍體稍一接觸,竟然滋啦作響,瞬間被腐朽成飛灰。然而黑煙正中間的布琳希爾德卻絲毫不受影響,
樹人肉眼可見的慌張,黑煙對布琳希爾德無效,它似乎也黔驢技窮。無數枝條飛舞鞭笞,也不能讓布琳希爾德後退半分,于是隻能眼睜睜看着布琳希爾德一步一步逼近。終于走到近前,布琳希爾德翻手露出蓄勢待發的小刀,直直捅進樹人體内。
樹人渾身一顫,布琳希爾德頂着一臉血迹,用力下壓,勢如破竹,硬生生劈開了樹人的身體。
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樹人的身體竟然和竹子一樣,是中空的,裡面空洞洞的什麼也沒有。
布琳希爾德本以為樹人半身是人,半身是樹,體内應該和人類一樣長有五髒六腑,她還猜測樹人的弱點應該和人一樣都是心髒,沒想到居然落空了。
場面瞬間僵持不下,樹人的枝條鞭笞對布琳希爾德來說不痛不癢,她也找不到樹人的真正弱點,束手無策。
這時,艾爾維拉輕聲嘤咛了一下。
布琳希爾德心頭一緊,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艾爾維拉的生死全部系在她的身上了,脫困晚一分,艾爾維拉就離死亡近一分。大腦中萬千思緒,一團亂麻,額頭冷汗涔涔,汗水浸潤了臉上的傷口,如同火烤過的針紮一樣,熱辣刺痛。
回看樹人這邊,它仿佛真的有意識一樣,伸出藤條捂住了被刀劈開的身體,仿佛人捂住傷口止血一樣。
不對,布琳希爾德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樹人如此在意這個傷口,說明她的判斷沒錯,樹人的弱點就是這裡,對應了人類的心髒位置。可是,隻差臨門一腳,到底是差了什麼……
電光火石間,布琳希爾德福至心靈,她松開手,留下小刀卡在樹人體内。轉身回到艾爾維拉身邊,單手扶起她,帶到樹人面前,一隻手解開艾爾維拉的長袍,指尖接觸到艾爾維拉的皮膚,有一瞬間的猶豫,還是伸手硬生生從她胸口處将那簇黑色火焰連着心口肉一同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樹人的體内。
渾身裹着黑色火焰的種子進了樹人體内立刻熄滅了,冒出幾縷青煙。
錯了嗎?
布琳希爾德眼中的希冀瞬間黯淡,她摟緊了艾爾維拉,低頭替她将垂落的發絲别回耳後。布琳希爾德偏頭,對準了艾爾維拉的唇,正要吻上,還是偏頭吻在臉頰上:“真可惜,媽咪。”
“我們會死在一起,我們的屍骨将緊緊依偎,可是我知道,媽咪你的靈魂會回到精靈神的懷抱,而我死後靈魂将在死靈界遊蕩直至消亡,真是的,就算複活了也還是不能在一起啊……”
一滴淚,滴落在地面上,摔碎成好幾瓣。飛濺起的淚珠,映照出背後沖天的火光。
布琳希爾德驚喜回望,樹人體内的火種複燃,黑色大火沖天而起,瞬間籠罩了樹人,火焰灼燒中傳來樹人粗粝的凄慘哀嚎。
四周的黑暗被光明驅趕着,飛快退去。光與影交織,隻是一眨眼,紫色花海,樹人,慘死的精靈們都消失不見,布琳希爾德扶着艾爾維拉,竟然出現在精靈母樹下。
可是精靈母樹竟然也渾身浴火,火焰無情舔舐着她蒼老的軀幹,樹幹燃燒發出的“噼啪”聲仿佛母樹的哀嚎。
布琳希爾德吃了一驚,顧不得許多就要去滅火,這時,腦中一陣柔光:“不用浪費力氣來救我了,孩子。”
“謝謝你的善意,我已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去往精靈國度,和我的孩子們在一起。”精靈母樹的聲音依舊那麼柔和:“你也是我的孩子,願你無憂無慮,永遠幸福。”
腦海中,柔光中的女性俯身,在布琳希爾德的額頭落下一吻,布琳希爾德竟然真的感受到額頭一陣溫暖觸感。
火焰熊熊燃燒,浴火的精靈母樹并沒有倒下,反而一陣疾風吹拂,火焰中傳來“噼裡啪啦”解體的聲音,下一秒狂風大作,精靈母樹散成無數光點,被旋風卷挾着飛上雲霄。
與此同時,布琳希爾德肩頭一輕,就在母樹解體那一刻,艾爾維拉竟然蘇醒了,她用那雙蔚藍的眼眸,滿含憂傷地目送母樹離去。